大槐树和织布机的记忆经典散文

时间:2021-08-31

  一

  我家有一棵高大的槐树,被移栽到大城市了,还有一架土织布机,因家人觉得过时没用了,就当柴火劈烧了。槐树和织布机的失去,使我每每回家,回到养育我的朱家大院,因看不见那高大的槐树,也看不见那架土织布机,好像家里少了什么,少年的记忆显得更加清晰了……

  留在我手里有三个宝物。一个是扁子壶,一件红黄毛色的皮夾克。还有一双袖筒很长的军用手套。

  扁子壶和皮夹克是母亲用一个洗净的编织袋装着拿来送给我的。那是在父亲逝世之后,当时我很奇怪,又不用,拿这来干什么?我问妻子,母亲送咱这两物品是什么意思?妻子说:“一生伴随!”听了妻子的话,我心里沉甸甸的,有一种酸痛的感觉,眼泪不由的滚落下来。想来这两件物品和父母风雨同舟几十年,是对已故去丈夫的思念和寄托,是他们坎坎坷坷艰难的人生记录!

  扁子壶是爷爷传下来的,也是父母上地做活或出远门时必带的,用三块石头撑起,即可烧水泡馍吃。

  皮夾克是大姐夫一次去青海做生意,回来送给父亲的,父亲很喜欢这个羊羔皮做的夾克,柔软暖和。大姐夫也是他喜欢的女婿之一。他稳厚,勤快,智慧,孝顺。记得有一次大姐夫做手术回家,父亲亲手杀鸡给送过去让补养身体。

  那长筒手套是父亲最好的干弟兄的儿子送给的。老二经常出外骑自行车做事业怕手冻了就送给了二儿子,父亲无言的关爱伴随着儿子们成长。

  说这么多也该原归正传了。

  大槐树是八十多年前父亲亲手栽植,它含有厚重的历史,见证了朱家大院的繁荣。槐树:高大、苍劲、耸立、顽强、不屈不挠!

  织布机有七十多年的历史了,它是妈妈的爱物,是妈妈勤劳辛苦,踏踏实实为儿女织布做衣的见证物!织布机:它苍老笨重而有力,一直默默无闻的奉献,从不索取什么,见到它,好象见到妈妈的背影,见到了温暖,见到了幸福,见到了快乐……

  九十多年前,爷爷早逝,婆婆改嫁。父亲十二岁,执拗的他带着妹妹坚决不跟妈妈走,他认为自己能养活妹妹,自己能给妹妹做饭。一年多的时间兄妹俩寄宿在邻村的一个叔叔家,放羊,打柴,这样才能解决兄妹俩吃喝问题。妈妈怎能舍得他俩,托人说话卖了老屋和破家什还有土地,来到妈妈改嫁的地方,淳化县季家。那时候,父亲只有十三岁,以打工的身份在季家放羊,打柴,长大成人后劳动种庄稼,所得报酬,用于以后成家立业。

  父亲在季家成家了,有了第一个女儿,因思念故乡,更想回乡,他给女儿起名“回香”。

  父亲终于走向回乡的路程,也没有什么家什,也没有留恋自己的母亲。他要自立,他要寻根。一条扁担一头挑着破烂什物,一头是女儿,妈妈背着点粮食跟在后边,他们回到了家乡——朱村。

  古老的家乡接纳了他,在季家还有些打工的节余钱,赎回了曾经卖掉的老屋,置买了清峪河东边一个偌大的山坡,叫安家坡,虽是坡地,但很多平台,路是坡路,庄稼全靠人担肩扛。

  父亲雄心勃勃,开始了他人生的伟大创业。他用二担麦子置办了今天的朱家大院。这是一块十多亩的平地,开挖了一个十五米四方大坑,又挖了四孔窑洞。在院畔上栽了槐树、椿树、杏树、桃树和柿子树木。

  新家建成了,诞生了第二个孩子,就是大哥,起名为“回屋”,回到了新家。随后又是二姐,三姐,四姐,五姐的来临,二姐很小就送了人家。子女一多,这个家充满了勃勃生机。

  人多了需要吃饭穿衣。父亲请来了村上年轻做木活最精细的赵木匠,打造一个织布机,用最好的木料,历时数月,才制作出来。从此,妈妈就成了这个织布机的主人!

  织布机,从此在朱家大院奏起了乐曲,日日夜夜,风风雨雨,永不停息的演奏着,为儿女们歌唱,为新生活歌唱,为未来而歌唱。

  槐树,还有那些果树也在拼命生长着,不几年也都郁郁葱葱,朱家大院被披上绿色。

  二

  一九六二年阴历二月初二,父亲的又一个儿子诞生了,起名叫小平。之后又有了第三个儿子有平。这时大哥已念完初小,本应上中学,队上急需一个会计和记工员,队长盯上了哥哥。

  父亲在临解放前当过几天甲长,因没有给驻扎在小丘炮楼的白军送足粮食,他们追到朱村,将父亲吊在一棵大树上要烧死,多亏邻居一叫叔的人及时解救,最后多送了一担麦子才算有了条活命。此后父亲认为不能当官,当个平民百姓最好,书也不要读的太多,够用就行了,因此父亲就同意大哥回来,大哥再也没念书,当了队上的小会计。

  大哥年轻很有朝气,他对无线电非常爱好,打算盘更是他的拿手绝活,队上事非常认真负责细心,人也勤快,队上人很是称赞,为此父亲也十分高兴。

  全家人对父亲都十分敬畏,也不知是他不拘言笑,还是对我们过分严厉,我真有点怕他。父亲高个儿,做事干练果断,性格豪爽,气宇轩昂,好结交朋友,周围有一帮子人很喜欢跟他在一起。他们常常结伴,走北口贩棉花和食盐。当时陕甘宁三省盛产棉花,还有北边的食盐。父亲他们走小路,穿丛林,跋山涉水,从红区买来棉花,食盐,都是骡马驮,人背肩挑;他们下南口,赶着硬轱辘马车。三原、经阳、鲁桥、霸桥是他们必去的地方,卖了棉花食盐,拉回了粮食。被艰难生活磨练着的父亲,有着丰富的阅历,他被这帮难兄难弟都尊称他为大哥!

  父亲一生最得意骄傲,最爱津津乐道的是大儿媳,我的嫂子。身体好,能劳动,轻重活拿得起放得下,这就是父亲选择儿媳的标准。大嫂姓杜,朱坊人氏。个子高高的,白皙瓜子脸上有一双明亮大眼晴,身材匀称,丰满;说话温和贤慧,笑容满面,从不知道什么是忧愁,无论脏活,苦活都不在她的话下。

  不久,哥嫂有了一双儿女,女儿叫英儿,儿子叫红儿。一个长得漂亮,一个长得结实,朱家上下都爱的不得了,父亲甜在心里,笑在脸上。

  人口多了,日常支出成了父亲首要解决的问题,他和母亲养了牛、羊、猪。几分自留地边边角角都种上了植物,在院子里开了片地,种上了白菜、萝卜、豆角、西红柿、西葫芦等蔬菜;父亲浇水、施肥、悉心照料,菜也长得出奇的好,自己吃不完,卖了换些零用钱,补贴家用,父亲常笑哈哈的合不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