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房屋的后檐台上,靠墙立着一架破旧的架子车,榫卯松动,颜色黯然,它就像一位年纪大了的老人一样,枯骨之馀,尽显风烛残年之景象。
这辆架子车闲置在那儿已经有好些年了,父亲一直不愿把它当柴火烧掉,反倒像宝贝一样珍惜着,保护着。老父亲找来一张大塑料纸,把四角绑在架子车前辕和后翼上,于是架子车就有了一件遮风挡雨的“外衣”。这辆架子车是父亲年轻时用硬杂木亲手打制而成,离现在已有近乎四十个年头了,它曾经为我们家的劳动生产立下过汗马功劳。因为时代快速发展,架子车早已退出劳动生产舞台,但过去生活的印痕却深深地烙在了父亲心底,老人依然对它一往情深,从来都舍不得抛弃,所以就让它立在那儿自己出进随时可以看见,至此生命中便多了一份悠远的回味!……
时间追溯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分产到户”已成大势所趋,如火如荼,乡下到处都是一片繁忙景象,生产队组织社员不是在抓阄分地,就是在做公共财产评估。那时我尚幼小,下午放学后,循着大人们鼎沸噪杂的声音来到生产队“马坊”。原来大人们在这儿开会,有的人嫌自己运气不好“抓”到了吊边地,有的人抱怨自己看好的犁头价钱评估得高了,所以产生了不满和怨言,说话的语气骤然间就激烈了!
父亲坐在角落里,一直默默无语。等到大家抓阄都分了承包地后,队长就让每个家庭成员挨个发言。轮到我父亲了,他淡淡地说,咋么样都能成,不管分到哪坨地都好着呢!事实上,我家分的地大多都是吊边地。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杨家河畔的那片承包地,位置处在大坡底下,收获的麦子只能用纤棍一回一回背到梁顶,负重而行,一里多的上坡路陡峭而狭窄,压迫得人的脸几乎要贴到路面上去!还有一块“羊角坡”上的地,路途遥远,要去地里作务一次庄稼,光是路上走的时间最少就得一个半小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