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两甸阴霾寒入窗,连环飒风雪上床。七月的“伏旱”,八月的炙热,攒到九月便阴阴搭搭的,淋淋的“黄梅雨”挂在檐前屋后,“夏就这样被旱完了”“秋就这样被下完了”,极端天气成了厄尔尼诺年最好的注脚。“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不是吐鲁番的特权,我们这个中央之国的白菜心心——秦塬古城也被施了魔法,一天有四季,天天婴孩脸,说变就变了。
农历八月十五柿子挂满山墙,石榴红嫣嫣,约好的婵娟未来,雨却漫了朱阁。有人说,天上雨离人的泪,今生总要寻个下家,没有由头,一言不合,就倾其所有,哭。对了,泪有了去处,便索性流泻。这乱了章法的雨,毫无因果,毫无时空,毫无顾忌,说来就来,说去还不去,咋就栽到了人间?
雨从阳历八月底直到十月中旬,就停住了行走的脚,扎了长寐的根,再没有离开秦塬的一丁点儿意思,铆足劲儿下着。小雨缠绵,中雨淅沥,大雨倾盆,暴雨如注,白露刚过,霜没来,雪提前造访,冰雹裹风,大大小小的雨水犹如泼辣的女子,歇斯底里地放荡,肆意地哭闹,恣睢地撒欢。低眉时脉脉,开心地笑出了泪花;张扬时热烈,酣畅地嚎啕出了溪流。缓缓急急的风儿宛若诡异的黑手,眨巴着狡黠的眼,挟着轻浮的暧昧,发出鞺鞺鞳鞳的呜咽。雨一声令下,就扬起鞭儿,野性地笞挞天地万物。
雨撩拨着草,风抽打着花,水亲吻着土,寒拥抱着行人,雨和风定了密约,水和寒说好似的,齐刷刷连袂舞动。一阵疯狂过后,“四大鬼魅”又急巅巅地寻找下一个目标,热切地戏嬉,焦躁地奔腾。土崖悬壁上枸桃树已露出了半截虬根,赤裸的长须盘旋交错,熟透了的酸枣被打得“梨花带雨”,散落一地,衰蒿杂芳早已匍匐在“雨精灵”的百褶裙下,横斜参差,悄然沉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