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比濑溪河水更懂得棠城的秋天的。白天在缩短,夜晚在拉长。而我始终无法解释和揭示濑溪河水的光亮背后隐藏了那些情绪,以及该如何处理与时间的关系。无法了解河水的清澈、澄明,对秋天一棵海棠树上海棠花儿的眩照。更没有在意自己还坐着这棵海棠树的影子,沉浸在南门桥的一杯坝坝茶里,落寞,侧睇。而忘记了濑溪河水流过棠城,没有喧嚣,没有逃逸,蓝胜于蓝,并在漫不经心的那一刻,瞟见了某些事物的样子。
也许是棠城的秋天来临已久,濑溪河越来越清瘦,日子都疏于浪漫;也许是我们已经释去了一个春天,或者一个夏天的重负,获得了某种情感的解脱。水变得如此宁静,人也变得如此淡泊,甘愿在周末沏上一杯粗茶,守候在南门桥,守候着海棠树,守着濑溪河水穿过棠城,间或呷上一口,品味时光的绵延和肥厚。原以为这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一定只会有我在做。只是濑溪河水在我眼底展开,徐徐的来,徐徐的去,也是属于我老去的生活的一部分。一个人坐着沉溺,目送着它天悠地悠,以另一种形式表露,就算棠城高筑了堰堤,以清换心,也装不下一河的开朗。这乃是最好的虚度,好像棠城已经改变了什么结构,又好像石都预示着什么灵异,不必刻意去找寻,也不必刻意去丢失。只是意味纠结于此,不断分解,不断再生,就是不敢巴望和确认在濑溪河水中作派的光晕是什么东西。因而我的粗粝没有给我观望带来多少厌倦,时而有点儿小兴奋,时而也有点儿小颓废。觉得自己看不清楚自己身边一些事物的时候,许多事情的真实早已经存在,早已在习惯中打着转转。其实都应当交纳给时间去处理,与濑溪河水一样,逝者如斯夫。
南门桥的海棠树与我挨得最近。不知道是这几天秋气的高扬,或者是秋色隽逸,再或者是秋深过后的日头过于轻佻,让海棠树的内心失去了平衡,开出一朵朵花儿来,与果实一道,挂上树的杈杈。这究竟是秋晴在意外添好?或者是错乱了海棠树的神经末梢?有了比春天更容易打开一棵树的心扉,让我对秋天的成熟与衰老,既着迷又怀疑,没有去想到一棵海棠树的穿越有多美好,一段时间被她红润,被秋天赋予了更多的价值和情感,瞅一眼就可以难以割舍和忘记。仿佛海棠花儿在不同时间并置艳丽,醉入的欢愉和期待还有什么格外的意义。也算是不同于一般的气爽了吧,没有强说出一些“我累了”那样的话语,对秋的装着与春的距离我有了更多更深的感受。抬头,可能是对她热切张望,由此而欣慰。低头,也可能是对她凄美哀叹,因此而忘了接应。只是濑溪河水还注视着那个方向,平静地仰望,捏着海棠树的影子和积郁着海棠花儿靓丽,一览无余,再也打捞不起。而我却在那时,假意着一片茶叶在杯中回旋,倚仗着活着的生命应该承载的内容,仅仅是肯于放松,即便是想到与海棠树的宿命相关联的往事和其他,比相信一杯坝坝茶更多了一次辜负,遗弃了时间的本性。旨在那儿,极其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