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卿小记散文
家乡有村南卿,背靠巍巍燕子山,坐卧于东西一道深沟之中,却俯视着数里之遥的一马平川。站山上望村叫塬;站川里望村叫半山。沟的两边是崖,沟中一条道路,南崖北崖分明。千百年祖宗的发明,以崖打洞为窑。比起城里的高楼大厦,那是太土了,但土有土的妙处。有些学者就窑发了不少绝伦妙语:节约耕地、冬暖夏凉、少花资财、宽敞适用,宜大力发展。想清初以前,泱泱大国,多不过数千万人,绝无耕地之虑,不过贫穷落后而已,那道学者竟以此出了名气。窑洞前一片院落,院落无规无距,随地以形,你凹我就凸,你凸我就凹。有院无门,有门无窗者必破败院落,门窗齐整且挂各色门帘必人家。窑洞上平整光洁是场。春日里,那是孩子们的游戏场;夏秋里,麦子、豆子、谷子……走马灯般地你上我下;北风一起,麦垛、柴垛堆满了窑头崖脑,就有炊烟从院里袅袅升起。晒着暖暖冬日,公鸡们就在道两旁的粪堆上拍翅高歌,几只母鸡便多情地蹬蹬双足,仰或滚上几滚,狗便烦躁地“汪”了两声,牛却悠闲地甩甩尾巴。也有那孩子们的嬉笑声如银铃般的脆耳。村志记:民国x年,人三百,丁五十。
解放了,以“长工村”闻名遐迩田地归了公。就有那人丁兴旺之家,请来风水先生,在北崖之上走走看看,一顿好吃好喝,就方了院落,择了日期,大兴土木。黄土为墙,蓝瓦封顶,弃了祖宗之窑,住进了川里人住惯了的房,好不风光。于是,瓦房开了头,东盖西盖,北崖之上竟也盖成了龙蛇之势。
南卿何年月有房,已无从考证,有楼确是近年的事。有人在这龙蛇之尾盖起了一幢小楼,上下十间,横端竖直,红砖为墙,现浇封顶,粉白房间,红门绿窗,一改祖宗之遗风,令人好不眼馋,却犯了“可耕地”之大忌。若是低门小户,倒也罢了,偏是乡政要员,村民便告。要员倒了,小楼却金鸡独立。有一,便接二连三,平房小楼又成了时髦,可耕之地便一再退让,眼看着龙蛇之势将渐成一张满月之弓了。想这年月,哪类商品不是身价高贵,一幢小楼岂是千二八百,小村南卿,何钱之有,难道村民都是贼娃子转世?绕村周匝,不由高叫:贼精!
今年,粮食就背了时,苹果却红得发了紫。南卿,沟为梯形,田成梯势。园林随长沟而长,果树随梯田而赋形。家家有田,有田就有园,园林尽皆苹果树,果树尽皆优良品种。那些粗胳膊细腿般的苹果树,正值年富力强之时,树下的黄土就象发开了的面。今年天气怪,桃花雪才过,背阴里的残雪还白亮亮地耀眼,辛劳的农人早站在了丫丫杈杈的`树下,东瞧西瞅,半天里,手中剪子“嚓嚓”一声,那直来直去的枝条从中落下,满树的盘、绕、曲、弯,正应了鲁迅先生“人间直道穷”之句。于是层层叠叠,竟叠出了一盆化小了的盆景,那是艺术家想象不出的美。我问那农人:“村有多少人?”答:“七百余。”“多少园?”答:“千亩出了头。”一亩多少树,一树多少果,一斤多少钱?噫!最保守的数字也在百万之上。他准是瞧我那惊愕的神色,就举例证明,顺手指着村中一红楼人家,去年收入七、八万。国策英明,使这些庄稼把式丢弃了那些笨重的梨娄耙磨,换成了一把亮闪闪的剪刀,却剪出了一个殷实富足的光景。
富了就享受享受。七老八十之人坐在电视机前,从此就无了寂寞,看那电视机里的娃娃出来进去,望着那似懂非懂的大千世界,凭着他们的想象去喜去乐。对他们,电视机永远是一首余味无穷的朦胧诗。
台球也非城里专利,玩耍也非孩童独占。就有三张球桌,成品字形置于人聚人散之处,每日里吵闹不绝。知天命之人常无了尊贵,为了一盘输赢,就紫了面皮。
麻将也渐次多了起来,破窑洞却成了大丈夫隐姓埋名之地,对那“条”、“万”、“饼”亲得胜过贤妻儿女,爷娘老子,推一圈又一圈,把希望总寄托在下一轮。从此,村中就失去了宁静,家中也就失去了和睦。就有一刁钻勇悍之妇,踩着男人的脚窝子,飞起一脚,踢了摊子,骂得狗血喷头,男人还未站起,就有人从旁抢了班,夺了权。那妇之夫,万般无奈,赶紧从旁抓起桶担,落荒而逃,怯声怯气地说:“败兴。”妇人大叫:“丢人!”那夫便紧走几步。时下,千二八百曰赌,十块八块叫玩,玩玩而已,怕啥!只是苦了那些教学先生,年复一年地在那昏暗的教室里重复着“大小多少,上下来去”。读得累了,铃声也就响了。孩子们如蜂涌,出了教室,人手一个大苹果,比着、咬着、叫着:“我的大!”满院就飘落着苹果香气,细看:系引进良种——“富士”。
是的,“富士。”历朝历代,民不富,则国不强;国不强,则夷人辱;夷人辱,则民争。正是共产党与民共荣辱、齐奋争,才得到今天的盛世年景!百姓啊,心中永远有一杆称,称的是亏、还是赢,这才是历史的天平!正是诗人评说:江山无语千秋画,待有后人评!
此为南卿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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