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叙事散文
自15年前,父亲去世,母亲随我来城里生活后,故乡便渐渐地淡出了我的视线。
为完成母亲百年之后跟父亲在一起的临终遗愿,我重回故乡,逗留了几天。
故乡变了,变得翻天覆地。楼房、别墅,鳞次栉比,将原本就巴掌大的一个小山坳挤得满满当当;而且越是新建的越是高大,大有一争高下之势。平坦的水泥路浇到了每家每户的门口,转弯处都接了路灯,方便了夜晚行走,当年掩映在绿树翠竹之间的低矮的青瓦房和土坯房已不见踪迹,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的梨树、桃树以及那成片成片的翠竹园也不见了。村民进进出出大多是电瓶车、摩托车,甚至小汽车,很少有骑自行车的,肩扛手提更是少见。烧柴火的土灶头已经消失,代之以液化气。
那条绕村的青石板路被水泥路覆盖了,村前那条蜿蜒曲折,常年不断流的潺潺小溪,如果不停下脚步,很难看出是否还在流动,当年长满水草,鱼虾蹿跳的沟里,到处是五颜六色的塑料袋。
黄昏时节,本是炊烟缭绕,饭菜香的时侯,我走在村子里明显感觉到冷清。偶尔,遇到一两位老人,寒暄之间得知,儿女们都外出打工了,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一年才回来一趟,平常时侯去邮政所取汇款算是跟儿女间唯一的亲近,日常工作最重要的内容就是照顾上学和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孙辈们。过年这几天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侯,外出打工的怀惴着一年所得,买年货,添新衣,造新房,娶媳妇。
我在村子里转悠时,孩子们没有一个是认识我的,我也不认识他们。只有在碰到他们的爷爷奶奶时,爷爷奶奶教他们叫我叔叔伯伯时,他们才会躲在爷爷奶奶的身后,怯生生地轻轻地叫我一声。整整一代人感情上的缺失,是我跟孩子们不相识的主因。
村子里用上了镀锌管接的自来水。村里原本就有自来水的,祖祖辈辈传下来,不知道已经用了多少代了。砍下毛竹,将中间的节打通,一根接一根,首尾相连,从后山的泉水孔直接引到园落里的大水缸,一年四季,长流不息,那水是可以直接饮用的,甜丝丝的,透着一股清凉。我挨家挨户地寻觅儿时的那个自来水,那个大水缸,我多想扒着那大水缸的沿口开怀畅饮,喝个痛快啊,可惜,我始终没有找到。
村子口原有两颗大树,平排长在小溪的.两岸,左边的是柏树,右边的是冬青树。自从懂事起,大人们就教我们称它们为柏树公公,冬青娘娘。每当村子里有孩子生病或者出了火灾什么的,大人们总是会去大树下烧烛叩拜,祈求柏树公公、冬青娘娘的保佑。柏树公公和冬青娘娘的枝叶,在小溪上面互相交织,层层叠叠,绵绵密密,树上面是鸟的天堂,树下面是村民的乐园。只要是农闲时节,男人们总是一把躺椅,一壶茶,在树下天南地北地吹牛;女人们在树下补衣服,纳鞋底;我们在树下玩游戏。胆子大的孩子会从山上采来藤蔓挂在两颗大树之间,荡秋千。离大树十米左右是一个深,深不见底,那水,一年四季,都冷得透心,大人们说,那里住着一条独眼龙,因此,村子里从来没有人敢下去游泳的,怕惊动了独眼龙,带来不测之灾。最自在的就是潭里的鱼了,大大小小,一群一群地游来荡去,无忧无虑。谁都没想到的是,五年前,村干部借口浇水泥路需要钱将两颗大树给卖了,从此后,人心散了,鸟儿飞了。大树走了,龙潭被山上下来的泥沙和村子里的垃圾慢慢填平了,如今只存一汪污泥坑了。
母亲已经按照她的遗愿,落土为安了;我的假期也到了,我也该回去了。汽车拉着我渐行渐远地离开故乡,眼前晃过的一座座新农村,一式的楼房,一式的别墅,一式的水泥路,我的眼睛疲劳了,模糊了,我分不清甘坑庵,板坑,上屋,杜谭这些儿时一眼望去各具特色地村子了,现在的它们都好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故乡,儿时那个自然的,原生态的故乡已经淹没在现代化的洪流里了。
故乡,只在我的记忆里。
忘不了的故乡啊,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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