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太阳烤着土地直冒烟,村边那绿油油的白杨树,满树满树的叶子在这个点,也被太阳把水分给吸干了,看起来又老又干,此刻的知了叫声,刺耳绵长,无比聒噪。我坐在包谷地头,头上搭着块化肥袋子抵抗着听要命的太阳,一边看着包谷地里能这沟水什么时候能流到我脚下,然后扯着嗓子喊“外爷,到头了,水到头了”。
没有办法,今年天气旱,庄家缺水,花生,玉米,麦子,豆角,都要一块块的轮着浇,这个时候,庄家人就不能讲舒服了,田里的井本来就少,都是商量好了,张家用完了李家用。这个时候其实很痛苦的,轮到自己半夜,那就半夜起来,摸着黑,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突的往地里赶,可以不去呀,有比你更积极的,早早的把井口抢着,一摇拖拉机,自己就没有办法了。庄家人是绝对不会图受用而耽误自己的土地的。比如外婆外公的这块包谷地,一亩三分,等罗公良家浇完自己的地,正赶上中午,热的把人烤死,那也不中,就是要去浇水的。罗岗良老婆卷着满腿泥的裤子,扛着铁锨来到我家门口“罗来仓,俺们浇了。你大爷拖拉机还没有灭,给你看着呢,你们快点去。”外公刚从工地上回来,车子停好,准备吸根烟,刚点着烟听这个消息,立马跑到拖拉机前面,拿出摇把,启动拖拉机,外公50多岁了,不像年轻人那样一下子就把拖拉机摇着了。他弓着腿,用力的摇着,拖拉机腾腾了几声熄灭了,显然爷爷的爆发力不怎么够,然后第二次尝试,外公攒了满满的劲,外公用力的摇着,又一阵腾腾的声音,拖拉机摇着了,外公快速的放好摇把,跳到拖拉上面仿若健将的青年,外婆就慌张的丢下厨房的一切,跑到小屋里去搬水袋,拿铁锹,那地膜,就这样我们爷仨在烤得大地冒烟的中午去浇水。
浇水绝对是个辛苦的活。利用拖拉机的的动力把地下水抽出,通过水带运输到各家地头,然后看水,堵口,改道,再收水袋,一步步都没得省,一步步都有各种麻烦出现。这不,井口漏气,气压不够,让外公连摇了两次都摇不起来。这样的太阳烤着,外公弯着腰,扎着马步,不甘心的又试,拖拉机如老头在咳嗽,腾腾了两声便熄火了。外公满头大汗,穿着的破烂衬衣上又是泥巴又是汗水,管不了了,蹲下来擦把汗又去把缠在井口的薄膜解开,从新用泥巴围着井口和自吸水泵接口处,糊一层泥巴就缠一层薄膜,然后外公就俯下身子去听是否漏气。这样的水里泥里忙了一堆,又从新开始摇拖拉机,这次,拖拉机一股作气,发出突突突突的声音,不一会地下井里的水就沿着水袋把水带撑得饱饱流入田间。外公表情舒缓了很多,从脖子上拽下羊肚子小毛巾,利索的擦了满头的汗水。外婆立刻扛着铁锨离开拖拉机去到了包谷地头,把堵在第二个小垄沟的土豁开,让水顺着垄沟流进地里。农村的普通妇人,如我外婆,操持完家里操持地里,上午刚给棉花田里打完药,中午还没有休息就赶集的做午饭给大家吃,在闷热的土灶厨房里自己被烟子熏得直掉眼泪,突然闻听要去浇水,二话不说,就又跟谁外公来了地里。她不会开拖拉机,所以挖沟堵沟看水的活外婆自主承担下来了。她热得满头大汗,在高而密的包谷地里穿梭,只怕哪块地没有浇到,又怕哪块地浇得水太多了,瘦小的身影就这样的忙碌着。我得承认当时的我并没有体恤很多,我就是这样的坐在地头抱怨着,抱怨着炙热的太阳,抱怨着永远都浇不完的包谷地,如今想,如果我还能回到过去,就不躲在包谷底下看水,我去扛着铁锹帮外婆改水。帮外公去扛那笨重的自吸泵。如今,自己在外,也只能以文言情,表我对外公外婆的无限思念,愿远方的他们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