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掩埋着灰尘的叶子的声音,路上喧嚣而去汽车寂寞的回响,水泥墙中碰撞着的机器的轰鸣,铁护栏上麻雀细碎的嘤咛,偌大的城市里充斥着来自科技的,响彻的噪音。
你走在铁灰的马路上,你灰头土脸,你看着远处暗色的阴霾,你觉得满身满心的累,你觉得你忘了什么,你觉得云一朵朵地落了下来。
天外天传来一两声来自远古的隐约的呼唤,心里有一点被拨动的音符,遥遥记起牙牙学语时,母亲讲的那些神话:第一株桃树抽枝的细响,第一棵草药被咀嚼的脆响,第一簇火苗燃起的爆响,第一个太阳碎裂的崩响;鲲鹏随风而去的呼啸,烛阴闭眼时黑暗的来临,春神句芒带来第一束花开,凤凰引百鸟朝拜的一声惊唱。伏羲削木为琴而奏,青龙久旱之后铿锵龙吟,嫘祖手中白蚕吐丝,水火双神角斗的怒吼。
你回忆着,那些点滴的声响竟逐渐化成洪流,激荡在你红色的血脉中,你才发现,那些千年华夏大地上的绝唱,一直都镌刻在你的心里啊。
人是愚蠢的,又是聪明的。人们发现手中的斧钺如此锋利,他们的枪炮可以逼退乌云,他们的舟船能够破开浪尖,他们的科学能够推翻神话。于是,人们为了成为神,谋杀了神。他们想要接管神的职位,却发现了自己的武器到达不了的世界的空白。用爱默生的话说,人只是一个破败中的神。我们越走越远,却忘了那些远古的回响所汇聚成的一个瑰丽而恢弘的音符,那曾是我们以为生命的信仰。
若你在钢筋与水泥中厌倦了人造的神音,那声我们内心深处的呼唤,始终如同慈母温暖的臂膀,等待我们归去。
收拾一份简单的行囊和虔诚的心情,一步一步朝圣般登上最高最高的冰原雪山。你走在回家的路上,满天神佛慈爱地注视着你。口中不禁吟哦千百年前稚嫩的童谣,满眼欲人迷的白。这是最接近天上,最接近神话的地方。
你谦恭地屈腿而坐,远方有喷薄而出的声响,那一轮千万年前与天地同在的火光,刺破了黑暗,裂石惊天地划开了天际。就像我们心里曾有的信仰,一直未变。
于是,你解开行囊,取出伏羲氏曾奏起的那方七弦琴,对着日出,走出了心中最远最深的那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