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童年的美食谱里就有玉米。刚出生的玉米只有两三片嫩叶,那是一个个绿嫩嫩的希望。看吧,一场暴雨一场风,短短几天不见,玉米就蹿了一大截。它一头扎进泥土的怀里,绿袖长舒,骨节挺拔,宽广的叶子,像将军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一阵风就是一片绿浪。它的脚下伸出白色的触须,踏踏实实地吸吮,拔节,变高。这时候就必须给玉米施肥了。而后不久,玉米的头就顶出了天花,腰杆上则结出了顶着一簇红缨的小小玉米棒子。
这是玉米一生中生长发育最旺盛的阶段。浓浓的阴凉里游动着甜味,静幽幽的垄沟,宽宽大大的玉米叶子,每棵秧上背着一个或两个饱满硕大的宝贝,裹得紧紧的皮子尖上冒出一簇簇紫缨子,羞涩地藏在叶子后面。管不住的手儿真想碰碰它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从地里掰来玉米,那是长得又瘦又小的玉米棒子,母亲说不掰下来反倒影响其他玉米的生长。这些瘦小的玉米棒子,自然就成了我们的美味佳肴。晚上烧火做饭的时候,姐弟几个守着红红的火塘,用几根铁钎子扎住青玉米,放在火苗上烧烤,不到一会的功夫,玉米就黑斑点点,香味扑鼻了。不管熟不熟,抓起来就开始啃,吃得嘴周围黑糊糊的一大片。
玉米的秆也是很好的食材。挑根部发红、粗细适中的玉米秆,用嘴冲秸秆腰部就一口,马上就可以品尝到甜甜的玉米汁液。猴急的我们,因过分陶醉于甘甜,常常被坚硬的外皮划破了嘴,虽口角流着血丝,咀嚼并没有停歇。
收获后的老玉米,被男女老少剥出玉米粒,晒干磨成玉米面、玉米细粒,作为日常最重要的杂粮。冬天里,把玉米粒放进火盆里,一会儿就劈里啪啦地炸起来了,洁白的花朵开在火盆里,然后冒着火烧的危险用手取出来。这是寂寞的冬天里痛并快乐的吃法。
如今的玉米,作为一种时尚的健康食品,摆在超市的货架上,小小的一包玉米糊糊价格还不菲。买来烧玉米稀饭,早已没有记忆里的味道。香甜可口的玉米也许只能存留在美好的记忆里了,那些记忆随时光流转更迭,终成烤玉米里那焦黄的美味,粒粒都那么饱满。
怀念玉米,怀念乡土之上的淳朴风景。
怀念玉米,怀念那一段流失的乡土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