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有百来号人,我是“三巨头”之一,主管车间生产;车间另一“巨头”是年初从设备科调来主管设备及维修的副主任张。主任年高体弱,有慢性哮喘长泡病号,过了今年就要退休了,整个车间的生产任务及工作安排,实际上都是由我来定夺。
张生得清瘦,一双小眼略显得精明,会处事,讨人缘。刚来的时候,上班打水泡茶递烟总是抢先在前;厂长下来巡视生产情况他总是会阿谀逢迎低眉拱手左右相随,不时还当着我面对厂长说些恭维我的话,就连生性耿直的我也对他好感三分。人耳天生就是软的。可不久一次酒桌上的一句戏言,让我尝到“夹着尾巴做人”的滋味。
那次因工作需要,与张一起同协作车间几个领导喝酒。酒酣话多,大家都不注意嘴巴,谈到现任厂长时,我信口开河说厂长老鳖吃多了,所以头顶像鳖壳一样光秃无毛。一语笑四座,惹得同僚喷饭。谁知,这话不胫而走,竟然传到厂长耳鼓里。加上传播者使用的是自己意图的语气,厂长又有自己的理解意识,竟在厂办会议上说:如果不是我的工作业绩和技术特长,早就把我开了。
这样,一句戏言,无任何暗示和企图,像道炽烈的电孤,刺得我睁不开眼。接踵而来的先是厂长下车间对我冷冷淡淡的,后是主任不在时,违例吩咐张如何如何安排工作。于是,张浑身上下都是劲,有了鸡毛令箭,车间的事情样样过问。既然厂长有这样的动机,我也不便插足生产事情了,每天上班来车间只是转转,然后与厂里一些闲得发慌的同级,泡在厂对面小酒店里斗地主。这么,时间一长,竟然习惯了也爱上了这种生活。
一次,一个工人工作失误,造成一个小小的质量事故,可以让他下岗。考虑其家境较贫,下岗容易上岗难,加上该工人平常工作认真和事故没酿成后果的前提下,我私下口头训示并让其注意不能重犯便私结了。这事我按工作程序与主任和张通了气,主任也认同,并嘱我和张不再说了。然而,几天后厂长来到办公室,一脸怒气,训斥主任为什么隐瞒此事,并要求写出事故报告勒令当事人下岗。临走时还白了我一眼。我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