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时候,樊老师当我们的班主任。她是一位年近50的女老师,总爱经常苦口婆心讲道理。正值叛逆期的我们哪里听得进去,所以学生们背地里都叫她“烦老师”。
以前我很受各科老师的宠爱,他们都夸我脑瓜聪明,我颇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有天赋。后来才知道,其实那只是老师们的一种“鼓励教学法”。因为被老师夸得多了,我在班里有些傲气,从来不肯向别人低头。樊老师可能看出了我的“自我感觉良好”,从来没有夸过我,这让我很失落,对她也有些不满情绪。
那次,我和一个同学因为打饭发生争执,我一气之下摔掉她的饭盒。樊老师知道后,把我叫到办公室,又开始给我讲道理,说人要学会宽容,如果做错了要向别人认错等等。那些老掉牙的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所以根本没往心里去。她只管自己说,我却高昂着头很不服气。
最后,樊老师让我给同学认错,我不肯,她就拉着我的手走到校园外面。我们的校园在郊外,四面都是庄稼地和果树园,安静得就像世外桃源。正值秋季,玉米、谷子都熟了。樊老师指着金黄的谷子说:“你瞧,谷子都熟了,沉甸甸的。谷粒饱满的谷子才会低头弯腰,而那些不成熟的或者干瘪的谷子才会高高地昂着头。人呢,也要像谷子一样。真正有内涵的人,会谦虚地弯下腰来……”那一刻,我惭愧地低下了头。从此,我的人生字典里有了“谦逊”一词。
不久后,我们都喜欢上了樊老师的唠叨。她的话说得入情入理,有着强大的力量。在樊老师的带领下,我们班的成绩越来越好,大家更信赖她了。有一次,一个同学竟然在班里脱口而出,叫了她一声“妈妈”。樊老师听了,笑得特别开心。我们都知道,她家庭生活并不幸福,离婚后,儿子被丈夫带走,剩下她一个人。这么多年,她把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一心扑在工作上。
我们那届学生,都得到过她妈妈般的精心照顾。李晓从外地来,远离父母,就和樊老师一起住,她们亲如母女,后来同学们都感觉,李晓长得越来越像樊老师。孙亚家境困难,几度面临辍学,都是樊老师拿出自己的工资资助他上学。李飞总和外面的不良社会青年一起混,他逃课的时候,樊老师找遍了所有地方,终于把他拉回学校。樊老师给他做思想工作,让他浪子回头……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樊老师身体不大好,可为我们操劳却从来不知道累。
功夫不负有心人,毕业时,我们班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名。樊老师很欣慰,她对我们说:“只要努力,就有收获。春华秋实,秋天的收获最美。将来有一天,你们会深深明白这个道理的。”同学们提议说:“樊老师,我们班这么优秀,这么团结,毕业以后要经常聚会呀。”樊老师说:“好啊,我们就选择在秋天聚会吧。秋天是最美的季节,到时候我们在学校外面拍照!”大家纷纷响应。
谁知,我们毕业的第二年,樊老师却得了胰腺癌。那种可怕的病,在很短时间就夺去了樊老师的生命。大家哭成一片,樊老师,您和我们的秋天之约还没有兑现。亲爱的樊老师,下辈子还做您的学生,请您来赴约,我们还您一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