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响,咚咚咚。突然,窜入一孩儿。大声扒喉嚷嚷道:
“师爷好!”
我好生奇怪。正想逗逗呢,忽觉门外有动静。抬头一看,见香荣站在门口笑笑。
这是一次同学聚会。他们毕业六年了。一个班,三十多人。都是高中生呵!他们的父辈,又全是平民百姓。宾够委屈他们的了。高考几乎半数入了大专围,却懵然落入中专来。毕业后,大家各奔前程。有几个赴桂入粤。今在琼的只有二十多人。邀请函都发出去了,但来者却不足半数。不是不想来。打工吃饭,肩负重任,那也是身不由已的事。
当年一接触我就亮了底。
我是学热带作物栽培专业的。一伙步我后尘的弟子!敝国地跨几个气候带,就这巴掌大的热带最金贵。世上最慷慨的是热带的阳光了,在它催生下结的全是金子呢!光荣呵,出色的植物!伟大的事业!一阵亢奋,一阵笑声。“我,也是中专生!”话题急转,我抖出了底。“都一样呵!”说一样也不一样。我是毕业了的中专生,你们才刚入这个校门呢!但说到底,还是不一样。我是初中起点的中专生,你们永远比我高一截呵!笑声煞住了,静得出奇。
那是艰难的两年。
他们入学不久,就要求把“栽培”的改为“加工”,霹雳啪啦闹得翻了天。纯属重工轻农思想作崇!这可惹我发了火。三两酒下肚,酒助火势,火借酒威,被我训得个个翻着白眼儿。人性是块跷跷板。我一压,他们就“蹦”起来。一连几个月,绷着脸儿,撅着嘴儿,给我“颜色”看呢!嘴上不说,心里嘀咕:“这凶狠的家伙!”有反弹,必有思虑;有思虑,定会自省。都是大孩子了,就让顺其自然吧!过了半年,我登上讲台,头句话:“同学们,能为你们效劳,我感到十分荣幸!”寂静的课堂,一声“咭”地笑开了。这一笑呵,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