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把辣椒和我们生活的这块土地联系起来,是小时候听大人吹牛:某日他在外边做了件漂亮事把脸露到了天上,围观者惊羡之余小心地动问高人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他说:“山药辣椒,小小那啥(地名,不公开)”。言毕拂袖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帅呆。这个桥段的实际功效是开启了我对辣椒的注意。
后来,听到辣椒能代表本地的说法便倍感新奇,注意力由此倾斜。稍加留意,果然看见农家的房檐下挂满一串串火红的辣椒,是经年不褪的亮色,自留地也少不得辣椒,据说秋后能卖好些钱。可是我对辣椒总是爱不起来的,家里饭桌上也有辣椒,切碎了用一点油拌过,经年盛在一个前清民国年间的旧陶罐里,只一次出于好奇曾用筷子沾了一点尝,就被辣出一脑瓜子汗,嘴里吸溜和半天才过了那份难受劲。我不明白辣椒何以成了食品并堂而皇之地摆在桌面上,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吃它。上大学时经常有同学让捎带着买点辣椒,他们显然知道望都是产辣椒的,这又一次提醒了我,并向他们讨教这辣椒有什么吃头,有一个吃法众口一词:辣椒盐。把辣椒用油炸香拌上碎盐粒,好吃到妙不可言,用以佐餐,平时吃得反胃的大灶饭如受了佛的点化般,变身为美食。由此初得辣椒之妙。
上班后在乡村教书,学校有一个挺气派的操场,常被邻近的供销社借用,在秋后堆起高耸的棉花和辣椒山,一红一白相映成趣颇具规模。掰辣椒把儿的零工由此产生,这种对收购辣椒的初加工是当时农村闲散劳力为数不多的打工机会,因此很宝贵,因了操场的缘故我们在招工方面比较说得上话,有了找工作的本事,常以此技在熟人堆里显摆。操场带来的另一个效益是教书匠们可以把掰下的辣椒把儿免费充作燃料使用。免费固然好,只是常被含有辣椒元素的浓烟呛得咆哮不止,也是当年一个挥之不去的印象。某日急切赶赴聚会,临行却突然悟到没备任何礼物,情急之下到辣椒山下收了一提包拎了便上火车,聚会席间展而示之,众皆大喜,有人当场口嚼之,连声说好。此类壮举在我却始终不敢,后来听说不吃辣椒干不了革命,便深切反省毅力坚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