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掉色的蓝色海魂衫,戴着只有左耳道有声音的旧耳机。古典音乐最近缠绕着他。
如果用一种颜色形容四月,他选择蓝色。蓝色多瑙河的蓝。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让观者心情舒畅却又带些忧郁的蓝。四月是寂静的,是胶带黏性消失后的干瘪。
他不说,不谈往事,不提顽疾。连做文章的措辞都变得随意。可能是因为没有人像他关注他们一样关注着他吧。他心里住着可爱的人。他好羡慕,好想体会一次住在别人心里是什么感觉。
一种自私的动向,在芳华猝然长逝,以此来折磨活着的人,让生对死的缅怀变成一种逼迫。当他们哭的时候,他大笑。
快点打消掉。林佩瑜。他叫林佩瑜。
没有为了事业死去,因为没有事业。生活里没有诗和远方,那就苟且地活着吧。
01
世界上本无太多的病,无聊的人为了消遣,各种病也应运而生。就像有一天上帝不小心把绿色和红色混在了一起,一切都变得那么不正常。
人人并非生而孤独,但这也许是一种独到的性情。当邱柯的童年喜欢一个人奔驰于无边的旷野时,她已经是一只将孤独视为温水的青蛙了。她甚至希望自己就是那只从石缝里蹦出来的孙行者,没有亲人,不要朋友,从不依靠,从不寻找,静而无伤。
再大一些,她喜欢看相声,看小品,看喜剧,不是为了赶走孤独,享受一个人自己的笑声,无所谓应酬与欺骗,倒也换的一份心安理得。
她说伤害自己第二次的人,她会狠心的变成陌生人。道歉再接受下去,那种关系只是维持。她说,喜欢的人看着就很好,不可以用熟悉当作让彼此伤害的借口。她甚至还说没有才情,引经据典用勤奋堆砌的文字,她也不会去看。那就像一个男人努力穿上了女人的裙子,看似有女人的资本,终归是虚妄。总之,她是一个极端又有点个性的人,当然还有叛逆。
不过,也有人看来邱柯小姐谨慎而认真。她本本分分地做着该做的工作,仔细学习,努力进取,像极了一个乖乖女,迫切想得到外界的认可。
02
邱柯小姐终究与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她去看医生朋友,医生拿出一本书递给她,什么也没说。邱柯低头对朋友抿嘴一笑,她什么都明白,但她就是做不到。她听从朋友的建议,打算去旅行了。准确地说,她只听从了其中一半,和家人一起的那一半她默默揣进了口袋。一个点开始出发了,像很多俗套的剧情一样,她会遇到另外一个点。
于是,他们连成线,成为这个世界网里的一根线。
坐在火车上,邱柯看着窗外风景一点一点拉近,再走远。想起先前看过的一段话话:“坐火车般的心情,开始觉得那火车很慢也很遥远,后来却被它的速度和力量震住了。期待中又有些惶恐。我们是在铁轨旁捡着石子奔跑跳跃,在夏日的阳光下眯着眼睛下的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而终究,有一趟火车需要自己去等待。”
是啊,我曾经也是在铁轨旁跳跃的孩子呢。想到这里,邱柯不禁扬起了嘴角。
对面坐着的是一对情侣,女孩此刻正在安稳地靠在男友的肩上,似乎在做一个甜甜的梦。她的睫毛一动一动,黄昏的流金恰好在她睫毛的弧度镶了道边。
“小松鼠!”端详着女孩的睫毛,她的心里蓦然冒出这么个词。女孩还在熟睡中,无人知晓邱柯内心泛起的一丝涟漪。
女孩睫毛的长度像极了那个吵架时指责她冷漠的傻瓜。
“你就不问问我一晚上去哪儿了?”
“你不是去加班了吗?信息我都收到了。”
“那万一我骗你呢?”
“我相信你。”
“邱柯,你就是个内心冷漠的女人。小时候这样,长大了也这样。”
一句话逼得邱柯眼泪差点落下,她拿起包摔门而出。
此刻,坐在火车上,邱柯觉得吵架时的场景仿佛就发生在眼前。黄昏的光芒渐渐消失,她从纷杂的思绪中抽出,晚上是最百无聊赖的时候,她打算写一封信,就着这慢腾腾的气氛。可是该写给谁呢?她歪头想了一会儿,脸上忽然欣喜起来了,不如就写给小松鼠吧。
03
小松鼠:
今天坐车时突然就想给你起这样一个外号了,你不会介意我这样叫你的吧。你介意也没用了,你以前也总是给班里的女生起外号呢。
最近总是想起初中时每天早晨你就像准时的闹钟一样,在上课铃声响起的前一刹那,偷偷溜进教室。你知道吗,我真是喜欢看你头发挂着汗珠,却满挂笑容的少年的脸庞。
说起来很好笑啊,我们俩有关联,居然是因为每个暑假开学总是被嘲笑的人。家在小城的我自然是要下地干农活,干完农活,我就在田野间肆无忌惮地奔跑。而你呢,则是因为跟着父母假期疯玩一通,把祖国的大好河山踏了个遍。你眉飞色舞地跟大家说泰山有多么高,你爬到半山腰就再也没有力气了。大家啧啧称叹,我则一脸不屑。
你不服气:“邱柯,难道你也去了。”
“我没去,但是我见过。”
“你没去怎么会见过?”
“我在书上见过。”
你哈哈大笑,全然不顾一旁早已经羞红了脸的我。面对大家的目光我害怕得低下头,我趴在桌子上假装偷看小说,眼泪“吧嗒吧嗒”落下,衣服如雨夜的芭蕉。我第一次有些讨厌你。
之后你开“个人小剧场”,我再也不想参与。你有时无意地扫我一眼,我假装算题,下巴抵着笔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我猜你一定是知道我生气了。因为每次放学轮到你值日时,你就拿个扫帚,故意走到我面前,对我位置上的卫生百般挑剔,“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地上居然这么脏。”我自顾自地整理书包,连看都未曾看你一眼。你或许也觉得有些尴尬,故意和旁边几个男生大声说笑几句,继续埋头打扫卫生。
一天下课后,如往常一样你又走到了我位置边,我以为又要听你挑剔一番。谁知你慌乱地塞到我手里一张小纸条,我竟也不知所措,一把装进口袋里,低着头走出了教室。回到家,我把房间门严严实实地关上。打开小纸条,纸是普通作业本的一角,上面整整齐齐的地写着三个大字:“对不起!”少女情怀作祟的我坚信纸上还有其它内容,我用毛笔蘸些醋涂在上面,还是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