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一伸手便推开了雨季,潇潇烟雨,满是我回不来的眼神。只觉得冥冥之中,撑伞而去是一种天意。曾经站立过的地方,独留半帘遥想,斑驳褪尽之时,或许能够轻卷来自夜的深处,那些喟叹着的风。悄然回眸,烟雨已然横亘迷茫。
或许,雨烟一般袅出,也是一种疲惫的释放。曾经关注得很累的痛苦,是不会自动放下坚韧的。即便许多滋味会因为时间的消磨而变得麻木,然而一颗向往美好的心,却时时会因为一山一水的形吊,一花一草的枯竭而使痛苦莫名加剧。就当给自己一次柔弱吧,一涡停匀于深夜的呼吸,相送那些缠绵在风中雨里的告别,不也是一种真诚地惺惺相惜么?
深夜的街头,已稀少了笃留的夜客。匆匆穿梭在城市的漠然中间,我无法平衡情感的安危。瞥见时似有的熟悉,转眼又复消散于陌生。当仅剩的幻想暴露于俗不可耐的荒城时,一颗依靠残缺信念度日的心,便会张惶于别人奇怪的目光压迫之下,不得不压低可悲的自尊。其实,远离幸福的时候,又如何能够远离痛苦?在失落的边缘,去完成一点心愿,或许能够找到一个足以令自己信服的支撑。
这一点心愿,其实很谨小慎微。安排一次花间的小憩,听那些美丽的颜色叙说关于春天、关于阳光、关于蝴蝶的故事,让那些沁脾的芳醴慢慢地植入疲惫的心中,长出一片温柔的静美,也许是再简单不过的设想。曾经许诺要在阳光下握住那一抹红的温馨,却因为世事的荏苒而一直没有伸出指尖。当雨下满我的日日夜夜,才忽然想起花期是那么的短暂,凋谢的日子不可阻挡;才蓦然发现潜藏在心底的那份不安,因为雨的淅沥而愈发地倥偬起来。我竟然是这样一个容易粗心的人。
许多的人和事,总是在恍然之间阴差阳错。错过花期,便只能承受铭记的痛苦。即便那些纷飞的花瓣,被遥望成千翼之鸟,一颗歉疚的心,终究无法站立于飞向天国的翅膀上。
在江南周而复始的季节里,凋谢,是深倚在盛开之后不可避免的伤感。我以绵薄之心,探望一夜的零落,去陪伴那散碎在雨中的残香,去见证那漂泊在风中的决然,去记下那离别在夜里的回眸,去相送那铭刻在心间的哀伤,我深刻地感知,一定会让我听到那些声音,一定会让我看到那些存在。即便我无法付出许多,留下那些美丽的消泯,但我依然勇敢地站在那里,去承受锥心的无奈和叹息。即便记忆刻骨铭心之后,我也终将成为别人的记忆,那些用雨水和泪水描摹成形的绝望,却依然会令我于绝望之中去懂得希望。
时光的流失总是以无法挽回的消散向我们炫耀残酷和无情,而季节的轮回又总是让快乐与痛苦循环交替,不断地嘲讽我们单纯追求唯美的心。我们面带笑容,却无法阻止笑容老去;我们目光如炬,却无法抑制眼泪充盈;我们满心渴求,却无时不刻在期待希望的开始和阻止绝望的结束。
然而,要发生的始终都会发生。一滴泪,总是会在情深不知处悄然掉下,成为红尘之中最明媚的遗憾。只是,我依然信奉生命若不息,追求便不止的信念。一个希望的破灭,并不是所有希望的绝望。或许,真正美好的结局,往往会在绝望之中重生。
在江南湿漉漉的氤氲中,沿着深沉而忧伤的碧绿,可以清晰地听见浅微的心声,把自己轻轻抚进雨的呢喃,甘愿于默契的宁静和清冷中淹留,再也不想离开那交融的片刻无声。我喜欢这样融化一般地沉溺。我是否存在,已经不很重要。我只当自己,已经不是自己。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泪水和雨水没有区别。
诺大的黑夜里,孤寂无涯延伸。置身在陷井一样的暝色中,分明可以感受到无助地临近。在相同的期盼面前,忧伤已不需要等待。城市早已用暗淡的霓虹,布景于季节的落幕处。我看见一抹蔷薇垂垂的碎影,伫立在风雨中飘摇。遍地落花,已不能一一细数。繁华的温柔如盛宴散尽,只剩下残瓣余香。那一时刻,我竟然似乎平静得说不出话来。我只恨我自己,总是这样在豁裂的日子中错过不应错过的花期。
烟雨的气味是透明的,落红的余香是透明的,唯有黑夜中的我,实实在在地怔忡于沧然之中。一切似乎来得很快,却又在情理之中。一丝难以名状的痛自我眼中燃起,袅出来,若烟雨一般透明,若落红一般晶莹。原来,我与余香同类。
岁月无情,生命逐渐远了,失去的颜色已开始挥动含泪的头巾,而心中的依恋却是那样强烈!真想伸出手来,拾起一片片腥红了眼神的花字,拼凑成一首五月的骊歌,让缠绵在风中雨中不肯离去的殇,安葬在我无言的呼唤之中。
也许,一切的繁华与喧嚣都终将归于宁静,而宁静以后的生活,是痛定以后的升华。一次美丽的结束,或许不是情感死亡的象征,而是把伤痛蛰伏下来,等待一个正确的春天。倘若这一切是注定的轮回,无论下一个春天多么遥远,我想我一定会等到那个美丽的消息。
夜雨,用所有的敲击表达了我的决心,在细碎的昵喃面前,一切终将被我听成千孔之笛,那些情至心扉的音符,就是我深深望向往日和未来的凝眸。
一花草的世界,一菩提的深刻,一眼睛的浮度,一灵魂的静默。
心垂下的时候,落红的影子慢慢浮上来,透明的水珠滴落,陪我走入不息的雨声。伞的衣衫下,落红是梦,而我属于凄凉。突然想说,我寂寞时光中一段美丽的对白,已盛满心的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