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这些个平淡恬适的日子,却因拜读而激越厚重起来。
这位沧州马祠堂村人,号千里、字东篱的马致远老先生总是带队走来。一队排头是《天净沙 秋思》率一列130首散曲;一路是《破幽梦孤雁汉宫秋》引领七部传世杂居。这二路纵队的文字大军列阵而来;“齐步走”、“正步走”而来。向我,向我的老花镜大踏步袭来,然后成围攻状。胁迫我与马老先生初识、熟识、至交起来……
首先这位元代的大约760多岁的马老先生自我介绍了他的家庭出生、历史背景、社会关系。接着填写了他的个人简历:呱呱坠地,自“风流平昔富豪家”走出,一步迈进大元帝国阔硕的疆土、大气恢弘的社会。幼年寒窗苦读,信奉诗书济世、传家:“夙兴夜寐尊诗行”;狂热少年,一帆风顺,青云直上,方显才气逼人,也骄人:“写诗曾献上龙楼”;青年为吏:“昔驰铁马轻燕赵”。虽有“佐国心,拿云手”,却仕途坎坷,时风每况愈下:“风波梦,一场幻化中”;中年恰是那一片浮萍,四方飘零:“断肠人在天涯”。晚年退隐林泉,邀林间友,也作世外客:“东篱本是风月主,晚节园林趣”,衔杯击缶自娱……
马致远好生潇洒呵,也值得历代雕文舞墨之人,举出森林般的手臂为老先生骄傲、自豪:好一个元曲第一人,秋思之霸主!
新人与旧人、代代人、无数人,还有我这个百无一用的枯木朽株之人,面对泰斗高人,只有高山仰止,只有虔诚地拜读再拜读……越读越了解,越读越亲密,越读越敬重,越读越明白:什么是圣手、大家。“姓名香冠满梨园,四海纵横一支笔”;读着,天马行空马神仙,百世集中说致远——马老先生的丰华文彩,音容笑貌,以及博大精深的内心世界就栩栩如生地跃然字里行间。
……我再次擦了擦,又戴上老花镜,挣扎着地继续以老态龙钟蹒跚的阅读的脚步,追赶着竖排版的大字、小字的散曲、杂剧。倾倒在线装的故纸堆上,倾倒在马老先生文字的精华丛中,忘情地匍匐前进。许是一种磁力与痴力的合力,磁吸我久久地倾倒,不舍得停下,也不舍得离开。是的,孤傲历来与苦难同生。怕苦难而摒弃孤傲,何来钟灵毓秀,何来文脉斗志,何来马致远!是的,雄心总是与乌云并驾齐驱。没有豪气干云,杜鹃啼血,哪能有惊天地,泣鬼神?哪能有唱声退天子,外出弹王侯?哪能有戏曲里、舞台上敢与将相换交椅;精神界勇与王侯抢贵冠的马致远!
噢,马致远。意境独特:疏宕宏放里呈显飘逸,铁硬沉雄里足现通脱;语言颉颃:熔诗词与口语于一炉,亦雅亦俗亦庄亦谐兼备。你是神凤翱翔九霄,我等乌鹊绕树三匝,岂可共语哉!那么,只有像“你要为我下雨,我就为你下倾盆大雨”那样:拜读,再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