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我去市场买菜,看到一个小伙子拉了一车青菜走来,有一空位便见缝插针塞了进去。旁边一位卖葱的老汉说:“这地方有人占了。”说着指指地上一个竹筐。小伙子也不理会,嗵一下将竹筐踢开,眼一瞪脸肌肉绷紧了,回头对着旁边一个穿红衣的卖菜女说:“是吗?”
那女人点点头,说:“是,也是一个小伙子,取东西去了。”
话音刚落,那小伙子背了一袋东西,手里提着秤盘来了。一看占了他的位置,凶煞1以地吼道:“你小伙子长眼了吗?滚开!”
拉车的小伙子也不抬头,眼睛往上一翻,说:“老子照样交税,这位置占定了。”
市场的吵杂声夹着不堪入耳的叫骂,双方剑拔弩张。假如一方稍有谦让是不会出现这种场面的。
四只手揪在一起,你推我拉,一场厮打就要发生。
没人阻拦,没有劝解,围观者纷纷后退,惟恐动起刀子伤及自己。
突然,那个穿红毛衣的卖菜女将自己的三轮车调头退出,对着两个互不相让的小伙子说:“别打啦,我走,你们一个放在这里吧!”
四只手松开了。那个拉车的小伙子就势将菜车挪在空位上,一场迫在眉睫的厮打就这样平息了。
我把目光移到那女子身上。她,三十来岁,白白净净,常在这里卖菜。据说她是一位下岗女工。她的菜不掺水,不弄假,秤也足,人家都愿买她的菜。当她意识到周围目光注视她时,她的脸红了,像擦了一层胭脂,她抿了抿嘴,拢一下额前的发丝,推起车子走了。
她到市场最偏冷的角落去了。我对她的行为很敬佩。于是,我追到她的摊位,正遇一位老太太指着车上的葱头青菜说:“这菜没有经水泡吧?”“你放心,大妈,不会的。”“水一泡就不好吃啦。”“就是哩,赚不赚钱小事,要紧的是人格!”她说。
我又一次听到了“人格”二字,而且出自—个生活在底层的叫卖者之口。
她的叫卖声很好听,像山泉一样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