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病卧床的那年,奶奶听人说县里有个中医能治我的病,于是就四处去打听。打听一圈,回来兴奋地跟我说,那中医治风湿病是如何如何厉害,每天找他看病的人都挤满屋子,还说有个小姑娘去时是抬着进去的,治疗几次就能走了。“我问了,那小姑娘的病和你一模一样,她能治好,咱肯定也能治好,我明天就找车带你去看看。”就这样,奶奶翻出姑姑们给她的零花钱,又卖了一筐鸡蛋,凑足三百元钱,带我去了县城。
那时,我对自己的病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我拗不过奶奶,也不忍心让她绝望,便任由她摆布。到县城,那位中医敲敲我的膝盖,把把脉,说我的病还能治,吃几服药止住疼,再按摩按摩,应该就能走了。奶奶一听,脸上的皱纹立马舒展开来,冲我呵呵笑着:“你看,我就说这大夫厉害吧。”她转身又凑到大夫面前,赔着笑脸恳求:“大夫,你给我孙女开点好药,你把她治好了,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忘了你呀。”
大夫笑笑,而我却一阵心酸。
吃药的那段日子,奶奶过得快乐而又充满希望。她天天蹲在炉灶旁给我煎药,一刻都不离开。煎完,她把药碗捧在手里,仔细试好温度再递给我,她说中药热了伤人,凉了不治病,非温的不可。我喝药时,她则揪着嘴,微微探着头看,看我喝得一滴不剩,咧开嘴呵呵笑,那样子,就像是看到药水正在我体内发生着神奇的作用。
她谨遵医嘱,每天给我双腿做按摩。奶奶把我双脚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揉,一边揉一边念叨:越揉筋脉越活络,慢慢就不疼能走了。有时,看我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她便笑呵呵地讲她小时候生病又治愈的经历,然后小心翼翼地说:“这人呐,有病得慢慢治,说不定哪天就在哪个大夫手里治好了,咱这不是都遇着好大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