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格兰的爱丁堡小镇上,有一家叫做尼科尔森的咖啡馆,在上世纪90年代它一直默默无闻。虽然欧洲人对喝咖啡情有独钟,就像奥地利作家茨威格所说:我不是在咖啡馆里,就在去咖啡馆的路上。但深厚的文化传统并没有给它带来顾客盈门,在大多数时候,总是冷冷清清。
那时,不经意间,倒是时常有一个年轻的母亲,推着一辆婴儿车光顾这家咖啡馆。她总是在临街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有时凝神瞧着玻璃窗外街道上的景象,若有所思,有时又常被婴儿的啼哭拉回到现实的世界里,急忙摇动婴儿车,以让她能够安静下来。更多的时候,她会拿起一支笔,随便在顺手抓过来的一张纸片上快速地写着什么,仿佛不紧紧地抓住,就会消失似的。
偶而,咖啡馆的侍者会走到她的桌前,问她需要什么,她总是会有些慌乱地抬起头来,有时点上一杯最便宜的咖啡,有时干脆摇摇头,然后略显紧张地看着侍者的表情。还好,侍者从未显露过不屑或者鄙夷的样子,那样差不多就相当于逐客令了。无论怎样,他总是面带微笑地一躬身,然后优雅地退去。这让她暗暗舒了一口气,对这家咖啡馆更加心生好感,为它不以衣貌取人的宽容。
她对自己的穿着的确没有信心,因为她是一个单亲母亲,靠着领取政府的救济金养活着自己和幼小的孩子。她没有钱去购置衣服,像别的这个年龄的女人一样,让自己看上去更体面些。而且她到这个咖啡馆来本身就有些迫不得已,因为苏格兰的冬天实在酷寒难耐,而她租住的公寓又小又冷,来到这儿不仅可以取暖,而且能够伸出手来,用笔写出她的梦想。
是的,虽然生活有些艰难,但并不妨碍人有梦想。她的梦诞生在24岁那年,一列曼彻斯特开往伦敦的火车因意外而耽搁了4个小时,在漫长的等待中,她凝望着窗外的草地、森林和蓝天,突然一个瘦弱、戴着眼镜的黑发小男孩的形象闯入了她的脑海,她的手边没有笔和纸,她无法把那映象写下来,只有在头脑里天马行空地想像,一个构思就这样形成了。她有了写作的冲动,但生活似乎总在和她开玩笑,到葡萄牙当教师,和一个记者相爱,结婚,生下一个女儿。然后是离婚,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拎着装着断续写下的小说碎片的皮箱,回到了故乡的小镇。俗世的生活是如此阴暗寒冷,她想逃离,笔下的世界成为她的向往,只有在那个幻想的空间里,她才能随心所欲,通过那些人物,述说自己的遭遇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