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雷是山德尔的艺术家朋友。在美国,艺术家是一个宽容度最大的帽子了,戴在谁头上都合适。所以。一个流浪汉说自己是艺术家,没有人会奇怪,因为这是很多艺术家的生存状态。艺术是一回事,如何换成晚餐的面包,又是另外一回事。
佩雷长得高高大大,一点没有美国中年人常常难免的啤酒肚。他腰板笔挺,坐立都有一股气撑着的感觉,一反平常美国人很松散的模样,隐隐觉得他有点军人架势。可是一开口,又难掩他富于幻想、迷茫的艺术家气质。
佩雷当过海军,山德尔告诉我。
我很奇怪:一个艺术家怎么就想到去当兵?
山德尔讲起了佩雷与众不同的当兵故事。“那是因为一个阿拉伯女孩。”他向我们眨眨眼睛,“女孩是叫叶海娅吧,她想甩了佩雷,可怜的佩雷紧盯不放。于是她就参加梅军,佩雷就跟着也要去参加海军,也不想想,海军那么大,还不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叶海娅当然还是离开了佩雷的生活。可是,佩雷却已经竭尽全力,说服海军收下了自己。
进了海军,山德尔笑着说,艺术家佩雷只能悬在军舰外面刷编号。外人都以为美国人很放松,美国大兵也一定吊儿郎当,其实军队令行禁止,训练强度大,管理严格。佩雷完全不能适应。硬挺了两年。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熬不到退伍,终于出了个下策:当逃兵。
当逃兵被抓住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判决根据情节轻重。所以,下这个决心不容易。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佩雷还是感激老朋友山德尔在关键时刻帮了他。逃兵如同罪犯般受到通缉。佩雷需要躲躲藏藏,躲躲藏藏的同时还需要谋生。每当他走投无路,路的尽头总有山德尔在那里,留给他最后一个工作机会。山德尔开着一家饭店。更重要的是,山德尔给了他忠告,兄弟,你要面对现实,不能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