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读《左传》、《汉书》、《三国志》,寻寻觅觅以求运道、成功诸法,然每见古之名士不得其主,未尝不废书而叹焉。至如三国之李萧远作《运命论》曰:“夫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余未尝不涕泗横流.扼腕叹息日:“古今之士、之贤、之圣岂受制于三者乎?至如仲尼受困陈蔡,李广难封,哀哉。”后余饱览古今贤士之文,远近名圣之迹,乃释怀,有三叹作焉:一日士运在此不在彼,再日士运在勤不在求,三日士运在我不在他。谓予弗信,请见陈词如下:
昔者仲尼学富五车、胸藏礼乐,遍施仁义欲以正道援天下于溺,学于郯子、师襄、老聃之徒欲以广其闻,周游天下欲以布其道。其志壮哉,其行壮哉,其言壮哉。然其时运不济,命运多舛,遍历七十国而不一遇其主,岂不叹哉!然其尊庠序之教,而有颜回出;修古之圣典,而有六艺作。其志彰矣,不然以我百代后一孤陋书生,岂得闻其名而后深赞哉。孟子日:“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人有不弃于壮志之道而后必有不知有处得之。此余所谓“士运在此不在彼。”
战国之时,齐有孟尝田文,赵有平原赵胜,楚有春申黄歇,魏有信陵无忌。当是时,有志之士投之则中,未有不得意之人。余以为弗是也。孟尝之徒独养鸡鸣狗盗之徒,未有匡扶国家之才贤。是故苏秦散尽资才而不说听其言,后起六国而权倾天下。曩时其所孜孜求之而不得,当时尽有矣;曩时其所躞蹀之公卿门,当时尽开矣。富埒人主,权衡国君,谁得而当之?是以王勃日:“老当益壮,守(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此非余所谓“士运在勤不在求”乎?
伯牙遇子期乃畅其意,相如因得意逐名汉武,商鞅得景监方说秦王。士运在人手乎?奈何以我之力,以我之学,以我之滔滔雄辩需假人之手?余思淳于髡闻之必仰天大笑,疑缨索绝。俞伯牙有绕梁之音,司马相如蕴绝世之才,公孙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变法。韩退之云:“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窃以为余为千里马亦先已于伯乐矣。“±运在我不在他”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