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我常去那片柿子林。
那是故乡的柿子林,有几千亩吧!沿着那条蜿蜒的小河两岸绵延而来。小时候,母亲常去河里洗衣,河边有专门修得青石的岸,石板上光滑明亮,母亲把衣服蘸上水放在上面,把一些皂角洒在上面,用棒槌敲打。那清脆敲打声,像大地的呼吸声,有节奏地在柿子林里回响。我呢,在柿子树下的绿草地上逗蚂蚁玩,或去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观赏它们有趣动作。阳光从树叶的空隙间洒下斑驳的影子,在我眼前晃动,像有五彩的光环闪耀在前面,我痴迷地追逐那些的美丽影子,直到一切消失在树林深处,母亲的棒槌声听不见了。我有些害怕了,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
那时的柿子林是鸟儿的天堂,碗口粗的树枝上鸟儿欢快的跳跃着,不时发出悦耳的鸣叫,像在开一个热闹的演唱会。有低音的斑鸠咕咕地吵闹着,像在争执让谁先唱。再有美丽的花鸟软语细声讲述着什么,像一个艳丽的女主持人,妙语如珠。再有一种灰色的小鸟,开始舒展歌喉了,那高亢婉转的高音,极有穿透力,让人不由一振,像一阵疾风扫过,树叶沙沙之声也响了起来。我静静地听着,忘了时间的流失。直到母亲那悠长的呼唤我的乳名声传来,我才不情愿地离去。
柿子林长在于河岸已有几十年了,听说我爷爷那辈就有了。树干高大、树林茂密,林间常有野兔、狐狸出没。我和同学常常带上叉子,在林子里转悠,想捉上一两只,可是一次也没得手。有一次差一点捉到一只狐狸,然而,还是让它跑来。那次我们来了一个大包围,四五个人慢慢往里围,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可狐狸异常狡猾,拼命往外闯,迎着一个同学的叉子而去,并露出了凶狠的样子,同学慌了,眼睁睁看着它逃走,让我们失望极了。然而,那种惊险刺激后畅快的感觉,却让我记忆犹新。
小河慢悠悠地从林间流过,给柿子林带来了生命的源泉和生动的活力,河水清澈甘甜潺潺之声,犹如一首悦耳的歌一样在林间回荡,河岸清风徐徐野花遍地、蜂飞蝶舞、花香袭人,犹如一个大花园似的好看。林中青草茵茵犹如铺着一层绿毯,风儿轻轻拂过树叶,哗哗之声犹如朗朗读书声般动听。我喜欢在夏日的午后去林子里小息一会儿,听着好听的鸟鸣,似睡非睡做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美梦。或采一把野花,在鼻下慢慢地细嗅,让缕缕浓浓的花香浸透肺腑,心中荡起阵阵爱意。或尽情享受着清凉的树荫,在书中和七个小矮人一起欢笑。让岁月的风轻轻拂过,我渐渐长高的身影。
当落叶飘满小河,满树橙黄的柿子,开始在枝头展示出丰收喜悦,柿子林也成了故乡最美的风景。此时会父亲拿上长杆钩子腰里绑上绳索,提上篓子,爬上柿子树摘柿子,母亲和我跟在后面。父亲挑一颗大树,攀援上去解下绳索绑好篓子,用长杆钩子勾着树尖上的大柿子,长杆在他手里轻巧的一转,柿子便听话般随着杆子滚下来,掉进篓子。篓子快满了,父亲会挑一些软的放在上面。然后把竹篓子放下来,我和母亲倒出里面的柿子,空篓子父亲复又拉上去。不一会地上便堆满了黄灿灿的柿子。
我迫不及待的捡起一个软软的柿子,就用嘴去吸。一股甜甜柿子肉便充溢了我的齿间,我感到香甜无比。母亲又拾起几个软柿子给我,问我熟了吧!我点点头又吃了一个感觉有些涩了,母亲笑了笑说:“等回家我在锅里给你暖暖,让你吃个够!”父亲已经从树上下来了,他一边解绳索一边说:“今年的柿子结的繁,收成肯定好啊!你们看黑狗家的柿子树枝子压弯了。”林间黑狗他爸也在采摘柿子,笑得合不拢嘴。
柿子树上叶子已经落完了,黄黄的柿子染黄了小河的两岸。微风吹过,无数的柿子在枝头轻轻的摇曳着,远看像树上开满黄色的花朵,给这绚烂的故乡的秋景涂上浓浓的一笔,柿子林的一边是绿油油的麦田,一边是翠绿的油菜地。像在给这灿烂金黄的画框镶上美丽的绿边,更显出一些雅致和清新。我曾许多次陶醉在这美景里,为故乡有如此宏大的柿子林而骄傲!
如今远离故乡十几年了,每每秋天望着北疆满树金黄的胡杨叶子,我不由地想起了故乡的柿子林。仿佛那柿子的甜香还在嘴边荡漾,碧波涟涟的小河,也像从我的记忆里流了出来,带着甜蜜的柿子林的风,抚慰着我这远方游子的心。我也仿佛看见母亲提着一筐橘黄的大柿子笑吟吟向我走来,“来妮子吃柿子了,这是我刚暖好的!”母亲轻轻呼唤着我。风吹落几片胡杨叶落在我的脸上,我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留下一些泪珠。
哦!故乡的柿子林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