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春色的作文
又绿了,那老柳
多久了,不曾见过如此醉人的绿!
暮春之风吵扰得很,燕雀也不那么安分,残雪褪尽,留下无数光秃的枝桠,在一阵夜雨后,涌出千点万点的翠碧。
入夏了,柳蔓也都垂了下来。天渐渐转暖,也就是说,动迁之日已经迫近了。市委下达了文件,说是响应中央的“老城区改造”计划,对此地进行规划整改,然而无论语言多么冠冕,结果只有一个:我即将与这块居住了二十年的地方永远地诀别。
那天傍晚,找好了新的住处,我难得有心情随意走走,也许是有一种无形的牵挂,不知不觉间,我竟踱步到了旧的居所。
当时吹了一天的风和斜倚在霞边的太阳一样疲惫。我走在那块空地上,准确地说,那不应该算作空地,因为黑沃的土壤长满了油嫩的菜叶。那块菜地被即将拆除的四座旧砖楼所包围,它的一侧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坑洼遍布的人行路,我就在那条路上。
楼区里的人已经不多了,整块土地有些空旷萧索,然而,它却在同时具有了钢铁森林里难觅的寂静,很容易安抚人躁动不安喧嚷吵扰的心绪。但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当时我这样想,口里一边告诉自己该回去了,身子也在同时转向街道的方向。忽然一阵风吹过,扫起来几片叶子扑在我的脸上。我顺势而望,霎时间,我的眼眶被一派翠绿所塞满。
片片长叶和枝枝柳条在空中轻轻摇荡。那老柳树又绿了呵。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很久很久不曾留意过那老柳了,日复一日机械的忙碌中,我也许遗落了什么。望着那二十多米宽的树冠,我的目光不自觉地滑落到那密不透风的树阴上。记忆中,上次看见的树阴还细碎凌乱地散落着斑驳的光斑,而如今,那里只剩下阴影了。
我很好奇它究竟长到多高,便抬头眺去,看见最高的枝蔓已经探过楼顶。就在仰望的一瞬间,一种熟悉的感觉漫过大脑,我大概曾经这样眺望过它吧。我从不知道它的年龄,在我的印象里,自从住到这里它就伫立在那了。那时候树旁围了一圈木篱,篱中的瓦房独住有一个哑了的老妇。也许树是她种下的。那时它就很高大,只是枝杈还遮不住阳光,可仍有许多孩子在树下乘凉。后来随着个子的长高,柳树反而更加高大,叶间也无故添了许多叽叽喳喳的啼叫。可是,树下的笑声却少了,再也看不见爬窗子的小手,再也看不见跳入别人家里却说是探险吸血鬼古堡而留下的足印;再以后,树下的说话声也少了,人家换了一茬又一茬,仅存的两张面孔却再也没有从前那么多那么温热的言语;最后,树下索性再也见不到人了。
时间之沙在眼睑张合的瞬间从面前悄然流去,每个人都忙碌起来,甚至没有人会抽出闲暇去看一眼被岁月遗忘的柳树。而它仍然伫立在那,年复一年地枯,年复一年地绿,直到树冠蔓延到石板路的对面,直到粗糙的树干再不能被一个成年人环抱得住。
此刻我的心有些乱,感觉就是那随风摇曳的柳条在心中平静许久的湖面搅动起一波又一波涟漪。我试图侧开头不去看它,然而无论我怎样努力,那叶片间参差错落的绿却仍牢牢地牵扯着我的目光。
隐约间一种直觉闪过我的大脑——它快要被伐了。就像周边高耸穿云的杨柏一样,最后它所扎根的土壤会被种下一排排葱高的灌木。
书中常说“安土重迁”,而我发现自己无法割舍的竟是这样一棵老树!
忽然,一种想将它带走的冲动席卷了我,可我知道,不同于随风四散的蒲公英,它已经扎根在那块土地上了,扎根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扎根在一代孩童的记忆之中。
别样的感情潮水一般在胸膛里涨落,我想要逃离,却移不开视线。望着那二十年不变的绿,我一步步退后,面前的影子却在斜阳下一点点拉长,一直延伸到树干的那边。
幽幽风吟,繁叶窸窣,我的影子离我越来越远,也许,它的根也在那里吧!视线中的树阴仿佛在一瞬间撒下无数光点,零散地落在地面。
秋的影子
秋天,像一个个彬彬有礼,待人谦和,心地善良、举止优雅的男士。不像夏天那样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一会儿脾气暴躁,一会儿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他衣冠得体,谈吐高雅,良好的自身修养,知识渊博,见多识广,有爱心,尊老爱幼,尊重女性,不抽烟也不会打麻将,无不良嗜好,人际关系良好。与夏天的毛头小伙相比,秋天更像是一个睿智博识的长者。
他大方的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积蓄,翻开口袋贡献着自己的色彩,红的,绿的,黄的,国产的,国外的,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摆在大街上,超市内,撒向山野,没有一丝想要收回的念头,一片一片的排了开来,叫你见了都乐开了花,你从眯着的眼帘中偷偷的霸占着他的付出,不必丝毫愧疚的计算着自己的小九九,直到你露出兴奋的满意,使你知晓,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秋天的山野,也许到了二郎神每年都要回来的这个季节,于是孙悟空留在人间的三只小毛猴,惊恐的满山遍野的乱窜着,嘶喊着,最先惹得猴山红了,它们又跳到香山,香山也跟着红了,一团团,一片片。接着整个梁山的沟沟峁峁都成猴的背影。又不知打翻了谁的颜料瓶,落得整个山谷都红了。
一朵朵,一簇簇,疑是红云落山间,又似彩霞披衣衫。小猴子惊恐中又透着满足的站在山巅,不断的抚摸着脸颊,任由一层薄薄的红晕笼罩、飘落,似玛瑙、似翡翠,好像站在一个宝石的仓库,同伴们在山梁小路上从容的嬉闹、留影,一呼而百应着。一切仿佛都在说:“这脸上写满了幸福”,直到忘却那幽静谷中晨钟暮鼓般的回响。
走进秋天的田野,是高贵的妇人,不需要说一句话,不需要做一件事,不在乎是秋是夏,阳光缓缓的,柔柔的洒下来,暖暖的扑在身上,她依然用柔弱的手遮住太阳,箭似的睫毛一闪一闪,望出一地金黄,你拿走了她所有的收获,她还是轻轻地裹了裹自己的衣襟,那怕此刻遍体鳞伤,心如刀割,也要保护这最后矜持的羞涩。她不需要争夺什么瞬间的拥有,哪怕是最骄傲的生命!
城市里,深秋那风景的树,倒像个文化人,站在公园里,小路旁,有松,有槐,有银杏,享受着民脂民膏,环肥燕瘦,天天把吊瓶当酒瓶,在庄生蝶梦中纸醉金迷。供人把玩,取乐,终究成了俗物。然如曹丕所言“文人相轻,自古而然”,一个个骨子里那股子傲气,不与旁人同流合污,不与俗人为伍,努力自己“奉献”着自己。
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没有些许点赞,要么胡乱的鼓吹着一些不知所论的所谓的哲学,囿于成见,还各自捂紧口袋,冷冰冰的,孤独霸占着秋阳,习惯了剥削的双手正在使劲的揉搓着,如暴风雨前官员般隐含的动荡和不安,粉饰着太平盛世的奢华外表中,还是透露出欺诈、贪婪的本质。倒真与这冷秋的林木有几分相似。
而这时,家乡的树,显然少了这份殊荣,房前屋后等待着,却更像是质朴的农民,紧紧跟随季节的脚步,在祈求上苍的眷顾,经历着可怜的风雨,早早就落了叶子,依然站在村前屋后,站得钻天的高,一览众树之小。在“风刀霜剑严相逼”中,槐和杨争执着,枣和柳呐喊着,竞相挥舞,描绘着自己的素年锦时,承接着家乡那句“前槐树后枣树”的古语,担当起一院的风水。
凡成功者,都有苛责自己的执着。秋风秋雨秋意浓,秋霜杀尽,晚红谢幕,枯叶脱水,蚊虫、菌病、所有的跳梁小丑已该谢幕了。杀死的虫蛹和枯萎,砍掉的是旁枝和腐朽。家里人栽树是为了盖房打家具,城里人栽树只能观赏,村里人是自己栽的,城里人是别人栽的,两者之间我更喜欢一个个能成栋梁的料和那份眼见为实的辛劳,更讨厌这在高楼大厦的裂隙中仅存的所谓回归大自然的矫揉造作。
在这纷纷竞相挥舞中,家乡的树木永远保留着各自那份幸存的默契,齐齐的伸出魁伟倔强的手臂沉浸在秋韵里,相互激励着:再严寒的冬天都要积攒勇气,再难熬的岁月都要微笑面对!
晚秋真的来了,在村庄里,看袅袅炊烟中,房前屋后挺拔粗壮的槐杨柳枣,不断微微的抖动着,摇身抖擞了一地的僵硬,脱去虚荣的伪装,用他们667卡的热度支持者单薄的高大身躯,屹立着,等待着,向往着、迎接着即将到来的严冬的洗礼,任岁月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