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凌晨两点,我就和你母亲去医院排队挂号,农历新年刚过,还是冬末,你母亲穿了两件羽绒衣还瑟瑟发抖。
在寒风中站到6点,你母亲继续排队,我开车回家去接你。到家把你弄醒后,带上你的姥姥,我们又匆匆赶回医院。那天你真可爱,一路上咯咯笑个没停,一点都不像个有问题的孩子。你姥姥本来就不同意带你去医院检查,半路上就说不去了。但我还是要带你去。
你都两岁了,不会说话没叫过爸爸妈妈,不跟小朋友玩,你也不玩玩具——知道你是想替父亲省下买玩具的钱,但有些玩具是别人送的你玩玩没关系的;叫你名字你从来都没反应就像个聋子一样,但你耳朵又不聋;你对你的父母表现得一点感情都没有,很伤我们的心。你成天就喜欢进厨房,提壶盖拎杯盖的,看见洗衣机就像看见你的亲爹。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下心。
到了医院才知道,你母亲差点白排一晚上队了,中间进来几个加塞的眼看把你母亲挤掉。你母亲急了撂下一句狠话:如果我今天看不成病你们谁也别想看成。你母亲字正腔圆的东北话发挥威力了。有个老头脱下假发向你母亲致意。还有一个人则唱起了赞歌:这个女人不寻常。
吾儿,在大厅候诊的时候我们很后悔,怎么带你来到这个地方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女孩一直都很文静却突然大声唱起“老鼠爱大米”;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一直在揪自己的头发——揪不下来就说明不是假发但还要揪;还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一直在候诊室晃荡,不时笑几声,笑得让人发毛……北大六院是个精神病医院,我们不该带来你这个地方的。
好在很快轮到我们了。你像是有所感觉,却开始哭起来,死活不肯进诊室。吾儿,医生其实没那么可怕,医生也扣鼻屎,刚才我闲逛时看到的。而且跟我们一样,医生扣鼻屎也是用小拇指而不是用镊子。可能的区别在于:医生扣鼻屎前会先用酒精给小拇指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