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盐城农村,家是三间茅草屋,现在那三间茅草屋早已不復存在。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它,那是奶奶的茅草屋。
茅草屋很独特,青砖墙,房顶是一层厚厚的古铜色的茅草,前后房檐上盖着两排青色的瓦片。下雨天,光滑的茅草是留不住雨水的,雨水会顺着瓦片滴下来。虽然我没有在茅草屋里拍过一张照片,但那个画面已经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脑海里——那就是茅草屋与奶奶。
金黄的油菜花开了,大片大片的,可好看了,就在茅草屋边,与茅草屋形成了一道绚丽的风景。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春天的早晨,是奶奶最忙碌的时候。春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往往只是看到奶奶的背影,烧饭、洗衣、忙农活……总是进进出出茅草屋,忙个不停。我总是离奶奶很远,那时的我还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辛苦与忙碌。
炎热的夏季随之而来,蝉鸣回荡在如火一般的空气中。夏日事多,奶奶出入茅草屋更加频繁了。临近中午,一边在充满油烟的土灶前忙个不停,一边从厨房做好饭菜端入茅草屋。奶奶生怕累着我们,从来不要我们帮忙,她一会儿切菜,一会儿挥动锅铲,一会儿又往灶膛里添稻草。在炒菜声中,奶奶的手忙个不停,上下翻飞着,她虽忙得满头大汗,却始终乐呵呵,满脸洋溢着笑容,快步将菜端到茅草屋,又招呼我们到堂屋吃饭。那时的奶奶就像茅草屋一样始终“坚守”在自己认定的岗位上,默默无私地奉献着……
稻田里金黄一片,随风起伏,好像奶奶额头上日渐增多的皱纹。奶奶和茅草屋也明显老了许多。村里的新房子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漂亮、大气。奶奶的茅草屋越发显得矮小,也在村里格外显眼,仿佛是一位饱经沧桑的哲学家。奶奶依然对茅草屋厚爱有加,虽然没有再住在那里,但奶奶依旧把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在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照片,时不时进去转转;偶尔有人陪她进屋,奶奶还会对着那陈旧而熟悉的陈设说道一番。
肆虐的寒风仿佛要把一切都毁掉才甘心。农村开始拆迁了,倾注着奶奶很多心血的茅草屋在推土机声中轰然倒塌,成了一堆瓦砾。奶奶的头发白了,步子也比以前更蹒跚了,但依旧是那么勤劳,在新房子里忙里忙外。每当这时候,那熟悉的茅草屋,那个顶着烈日干农活的瘦小身影,那个忙得满头大汗仍然乐呵呵招呼大家吃饭的奶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童年的记忆如一道美丽的流星划过,沉淀在时间长河里,但现在只要一看到那熟悉的、忙碌的身影,我就不由想起奶奶的茅草屋,那种温馨甜蜜,那种亲情涌上心头的感觉,真好。
奶奶慢慢的老了。
奶奶把我从小带大。那时候,父母的工作的别忙,在我只有三个月的时候便将我送往奶奶家。
现在,我奶奶经常说;"你那个时话说不清楚,总是叫奶奶叫成矮矮,邻居总是逗你说:‘你奶奶这么高,还矮啊…’还有,你从来都没有拉屎拉尿在床上……"每每谈到这些,我奶奶总是笑着,笑着。但我最令奶奶高兴的还是吃饭的时候。奶奶说我小的时候从不挑嘴,见什么吃什么,最喜欢吃的就是她抄的回锅肉。
奶奶每次都会做很多菜,煮很多饭。每天,饭桌上总是有很多菜,当然回锅肉是必不可少的,因为那是我最喜欢的菜。我的别喜欢吃奶奶的回锅肉,应该说我活了十五年,就吃了十五年的回锅肉。也许这回锅肉的味道我已经戒不掉了。当然,现在奶奶的手艺已大不如从前了。兴许是奶奶老了。
现在奶奶做的菜不是咸了就是甜了,有一次竟把白糖当盐加进汤里,害我们喝了一锅甜的萝卜汤。就连回锅肉都超出了不同的类型。我奶奶总是说人老了,不中用了。其实奶奶的菜我依旧是喜欢吃的,不管味道如何变化,那份最原始的味道依然留在我的心里。
记得有一次,奶奶雨中来接我回家,途中摔断了腿。医院中,奶奶还在想我在家里面吃什么。出院后,奶奶进出厨房已没有那么麻利了,但还是每天为我做饭。那段时间奶奶天天给我炒回锅肉,我没有吃腻,而是愈加喜欢这个味道。我对奶奶说,我以后一定要炒一盘回锅肉给你吃。奶奶回我说:“那我睡着了都要笑醒咯哦。”
日子一天天过去。自奶奶的腿康复之后,奶奶又老了一头,做每一件事都显得力不从心,可是她还是在不停的做,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
我经常说我奶奶就像一个旧社会的家庭主妇。每次吃饭时他都会等着全家人凑在一起才肯吃,不管要等多久她都愿意,有些时候爷爷喝醉了酒总是要接大家的嘴,有时也总是会吼我奶奶,而我奶奶除了忍耐还是忍耐。家人也多次劝奶奶干脆和我爷爷分开,可我奶奶总是说:“都过了大半辈子,他的脾气早就习惯了。”奶奶总是这样,受了不少委屈。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奶奶慢慢的老了,不知还会陪我多久。但那些奶奶陪我度过的时光,那些奶奶为我做的事,将会是我永远多不会忘记的。
早上,运河天地边的小巷看到了这种煎饼。虽然这么多年看到过很多类似的,但无疑,今天的最像小时候奶奶做的那种了。
从记事到我出来上学,奶奶经常会做这种饼。时间,把许多关于它的记忆重叠抑或是模糊了。唯一一次很深刻的,却是三十多年前的景象:我在灶台下烧火,奶奶在锅里煎。烧灶火,原来是当时十几岁的小姑的事情。
不过那天她和隔壁的姑姑出去割猪草了,于是我临时客串了一把。只记得满屋,尽是这种雪菜豆腐饼的香味。我总是忍不住从灶台下跑出来,搬一根小木头凳子,站到上面,两只手拉住奶奶的围裙,伸长了脖子看那锅子里的煎饼。菜籽榨的油欢快的沸腾着,把白色的面粉慢慢的上成了金黄。
奶奶转过头笑笑,把翻饼的锅铲挪到了左手,右手伸过来,擦去我嘴角的口水,说去看着火。我跳下去,把一把更大的麦杆放进火里。灶火,却被突然而来的大把麦杆给弄灭了,浓烟翻滚着从灶炕里冒出来。
我伸头去探个究竟,什么也看不见,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奶奶很快的走过来,一把把我抱开,用铁锹(一种烧土灶的工具,原谅我叫不出它的名字)把里面多余的灰铲出来,又轻轻的抬起我放的麦杆,火烧起,烟就神奇的消失了。奶拿来湿毛巾,一边擦去我脸上的灰,一边心疼的说,以后不叫你烧火了,让小姑来烧。于是,我永远失去了这个替补灶火手的工作。
最热闹的是开饭。一家人围在一张很大的四方桌前。那时没有专门供儿童用餐的椅子,我就站在凳子上。双手拿起饼,咬下一大口,露出了露出了它的陷。会有一些豆腐或雪菜掉在桌子上,我马上腾出一只手捡起吃掉了。奶奶问,“好吃吗?”“嗯”。我用力的点点头,开心的说,“奶奶,等我长大了做给你吃!” 奶哈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好,好,我就等着斌斌做给我吃!”
小姑哼了一下,看也不看我,说,“他会做个屁,连个火都烧不好!。”我瞪大眼睛对着小姑,“我就会,我就会” “你就不会” “我就会,就会!”“就不会”,我们俩个吵了起来。奶奶喝止了小姑,“你这么大了还和小孩争,不要说了!” 小姑不说话了,气呼呼的啃起饼来。由于是长孙,我一直享受着奶奶这种独有的宠爱和呵护。很多时候,小姑是委屈的。
有一点,真的被小姑言中了。奶在03年去世了,二十一年,没有吃到我说过的煎饼。到现在已是三十二年了,我仍然不会做这种煎饼。我们可选的食物越来越丰富,由于工艺复杂或者其它的原因,它甚至渐渐退出了早餐点的舞台。偶尔,在今天类似的小摊上可以吃上一两回,可是已全没有当年的美味。思念,使一种朴实的味道成了不可超越的经典,永远静静躺在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