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我曾不知多少次的回忆起故乡-------故乡的月、故乡的水,一切都是那样耐人寻味。
记得我的童年,是在栀子花的香气中度过的。从我记事起,村子里最多的就是栀子花了。一朵朵洁白的花,星星点点的挂在枝头,在茂密的枝叶下半遮半掩,更添几分韵味,风轻轻拂过,那才真真是“香飘十里”。栀子花虽香,却不似夜来香那般浓郁,只是淡淡的,清浅而又平和,有着能安抚人心的魔力。村子里的人们都爱极了这清雅芬芳的花儿。每户人家都会种,不为别的,只因这花儿不似牡丹、芍药那般艳丽的咄咄逼人,也不似百合、白菊那般素净而平淡。这花是朴实的、纯净的、接地气的,一如故乡------还有故乡里的人。
小的时候,祖父总是极为用心的栽培花圃里的栀子花,因此栀子花的长势极为喜人,我家的栀子花,也因此而闻名。院前的花圃,一到盛夏,总是人满为患。我见那花骨朵儿娇小玲珑,极惹人爱怜,心下十分喜爱,便伸手去揪,谁知手才刚刚伸出去,便被祖父毫不留情的打了回来,我委屈极了------要知道,祖父虽然为人一丝不苟,对我却是极为宠爱,我还从未挨过打。我正要哭出声,却被祖父严肃的神情吓得一时忘了反应。祖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极为复杂,有心疼,有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坚定。“陈辰,你要记住,这花儿是有灵气的,虽然是我种下的,却不见得是我的。这花好,村子里的人过得上好日子,也算它一份,爷爷不会说啥大道理,但这花儿给咱们转了运,咱们村子里的人呀,就摘不得。”祖父那时的样子,让我感到熟悉,这句话我也好想听到过不止一次,却总是想不起是何时听到过。
至今,我才恍然大悟,祖父那时的神情,曾出现在故乡的每个人脸上,或许,还有我的脸上。祖父说的那些话,我不曾在别人口中听到,但故乡的每一个人,都在用行动实践。
九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让一个人忘掉很多东西,却始终有一些放不下的。
故乡,我离她已整整四年了,每当听到别人自豪地谈他家乡时,我心中就涌起思乡情怀。清晨,太阳从东方刚露出头,农民们就起床了,他们拿起锄头到田里锄草,我和小伙伴们背着书包越过桦树林,跨进校园里,拿起书本念起来。中午,我和小伙伴们回家吃饭,吃完就赶紧又赶回学校上课……
如今,回忆起那愉快的时光,心中好羡慕啊,可是那永都回不来了,我已在另一个城市读书了。每到过年时,我就特别想回故乡。
在故乡有多少我的亲人?有多少我童年的欢笑?如果让我许一个愿望,我会让时间倒流,我希望我还会像小时候那样背着书包上学校。
这个城市在变化着,那个被桦树笼罩的小村庄也在悄悄的变化着……桦树在一天一天的减少着,也许,哪一天我回到小村庄了,可是再也看不到我梦中的小村庄,再也看不到我上学路上的桦树林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座一座的楼房,如果哪一天我真的回到了故乡,我不要看到被桦树代替的楼房。
故乡的人们,请不要乱砍树木,否则,你们将会得到大自然的报复,如果没有树木来保护土地,这里早就成沙漠了。
我只希望我回来时,还会看到成片的桦树林……
我的家乡是在江南的小村,这儿是一块肥沃的绿洲,这里是块桔果飘香的宝地,这里养育过祖祖辈辈的农民,这儿也养育了我——农民的儿子。
家乡没有山,但绝不减少一份她的丰韵,她远离城市,在离海还远的地方,三边环水,每当十五十六涌潮时,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也听得到潮涨,还有那航船的汽笛……家乡带给我多少美丽而温馨的享受啊!
今晚的月色很好,素洁的月光披了一地,于是我带上门出去,准备去外面散散步,也好让这几天烦闷的心情排解排解。
沿着江堰,踩着月光,闻着海风带来的咸味,我的心先醉了,还有什么烦恼?!江堰的里面是一片蓊蓊郁郁的桔林,树上已开满了沁人心脾的小白花,于是我摘了几朵入口,真甜哪,还是借用一下唐诗吧:“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江堰的外围就是江涂,那儿曾有我多少童年的梦幻啊:曾高高地卷起裤腿,在平滑的江涂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跑累了然后到沙滩上去,去惊飞停栖的鸥鸟,抑或看“潮头飞”,“潮头飞”是一种小鱼,非常多,在阳光下一片闪闪的鳞光,有时会让浪潮给卷上沙滩,可是,等不到你去捉,它又扭曲着钻到水里去了……
在江边的趣事还有很多,比如几个人一起偷偷地解开渔家的小船,划离离岸不远的地方,抑或去抓蟹或排干水沟捕虾……
这些童年的趣事怎能忘记,而且都是我那可爱的家乡送给我的呀,我那可爱的家乡丰富了我童年的生活,给了我五彩缤纷的生活。
岁月的流逝,带来了成熟,也带来了莫名的烦扰、傍徨、失落和惆怅,每当这种种困惑的心境干扰我时,我总步入家乡的怀抱,去感受、去捕捉家乡能带给这颗年轻而伤痕累累的心的安慰。就如今晚,一个人漫步在这花香草色之间,心里有多么的舒服,心里不由得平升起幕幕温馨,我感觉到我与家乡在共同呼吸了,我几乎要将自己融进这一片美丽而宁谧的大自然中去了。
月亮升得老高,远处的潮声也响了起来,我赶紧加快脚步,生怕错过这个难得机会。潮声越来越响了,我见到潮头了,我欢呼着,潮水也欢乐地翻卷着,冲向我站的码头。“轰”,浪潮终与码头相碰了,那朵朵潮花在飞散开去,飞散开去。几只小帆板也开始跃动起来,那高高的桅灯,便在粼粼的波上撒满闪闪的银子,还有那老艄公质朴而充满乡音的咳嗽声、鸥鸟的拍水惊飞声。
风景依旧,人情依旧,我几疑自身迈步于童年的风景里。家乡,我怎能忘记你呢?那一幕幕的童年趣事;沙滩上,江堰上,帆板上,留下过我串串稚嫩的脚印。家乡啊!在你的儿子痛苦时,你却总是用另一个世界的语言,托风、托花香、托绿色带给他几多几多的安慰。家乡,我不能忘记你,永远不能忘记啊,让我用我的眼睛摄下你今晚的背影吧,再用我七彩的情感着色,家乡你就是一张留在我心底的永不褪色的彩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