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我
只是一些来去匆匆的汽车在街上来回地驶过,不管是来的还是去的,在这个如梦般的城市一点都没有我停留的迹象,我知道在这些匆忙而过的车辆中,没一辆是重复着同样的路线,就如那些游子,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哪里去。横在眼前的那条大街,此刻在我眼里就象一条我正在走的路,路的一头是我的原点,是我的故乡,我在一步步离她远去,路的另一头是我的一个梦,那个梦是我一生的追求,不管能不能实现,我都会象街上行驶的汽车向那个目标驶去,因为这是我一条生命的航线,我要沿着这条线走向我生命的极点,远离我的母亲,远离我的亲人,远离我故乡的泥土。
可是我并做不到这些,我不能一去就不能回头。此刻在我的脑里,我就想到了故乡的田野,家门前的小路。深深的怀念,浓浓的乡愁,使我总也摸不去故乡的影子,忘不了家里的亲人。过多的乡思,根植于心的乡土情节,我在前行的路中有着许许多多思念,多了许多顾忌,这是人的一种原始情感,我知道这种情感是人的一种美德,但同时也是给人的一种伤害。情感过于深重的人,往往从原点出发又会重新回到原点,就象我的许多朋友一样,从家乡出来最后又回到了家乡,其实在心里他们也和我一样清楚,流浪是为了更好地发展,是为了选择一个更佳的生存栖息地,可就是因为这种抹不去的乡愁,不愿远离故乡的心理,使他们重又回到故乡,回到他们父辈祖辈那样的生活。
故乡在我的心中只是一种怀念,可我并不想对她有深深的留恋之情。我知道在我的情感中,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不会感觉那儿的风光比家乡好,那里的人们比家乡亲,这是人的一种心理,是对自己出生地的一种依赖。生在哪个地方,不管那个地方再贫脊,再落后,都没有人认为它不好的。爱家乡,这是一个人最起码的品德,但我们不能因为爱而就漠视了她的现实,自己的发展有时是要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的,只要心中不忘故乡,对故乡有份情就够了,没必要死恋着故乡,离不开故乡,如果人人都这样,故乡也得不到发展,我们的命运也不会有好的改变。
读书的时候听老师讲过,人是从大森林中走出来的。在我今天的想象里,我认为大森林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那种地方令我无限神往,她可以说是人类最初的家园,可人类还是走出森林来到平原过起了农耕的日子,这不是因为大森林不好,而是那地方不适宜于人类生存,不利于人类发展。人类正是因为走出了大森林,才从原始中蜕化了出来,从而不穿树皮不吃野果过上了安居乐业的农耕生活。到今天,已经没人把大森林看着自己的故乡,人们心目中的故乡,都是一代人或两代人长期居住的地方,或者是自己的出生地。其实在我们的心里,我们是把上一辈人的出生地看做故乡的,我们的下一辈人也许就不会出生在那个地方,那里只会是他们的一种祖藉,他们的故乡将是我们今天生活的地方或者是我们将要去生活的地方,故乡情节对于人们来说并不象血液那样会一直不变地在血管里流淌,那是随着时代随着生存环境的改变而有所不同的。单恋着一个地方,是一种狭隘的心里,走不出故乡,见不到外面的世界,人是永远得不到发展的。
我于十年之前来项城念书,念的是初中一年级,而后一直在项城念书,一直念到高考,历经六七年,对于项城的一切都非常熟悉,现在走南闯北,鞍马劳顿,一看到项城的市标,心中所有的劳累都倾刻间化为乌有。本质上,项城在我精神上就是我的家园,我的母亲,我心灵的栖息地。虽然在地域上,项城离生我养我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然而,我绝不会因此而勉强自己消减项城在我心中的分量,忘却它曾经对我的濡养!
我这次归来,身心俱疲,本没有打算劳神苦思涉猎新奇之事,事情却总是出乎意料,于车上,我就看到一个小学模样的校舍挂着“温良恭俭让,礼义仁智信”的条幅,这让我大为惊骇,我在此念初中的时候,学校主张分数才是硬道理,考的好就是好学生,考的差的就是差学生,为此,我整日为学业所累,成绩马马虎虎,差强人意。
语文老师夸我学习用功,说我是雷打不动,我觉得这个词语用的真的是恰如其分;后来数学老师又说我坐怀不乱,这个形容词的确不怎么生动形象,却一直是那个辗转反侧的年龄梦寐以求的呀!如今几年不见,学校改头换面,另立考核标准,的确让人耳目一新,当时我想,看来,项城这几年是遇到一个对中国文化深有体会的领导了,也只有这样的领导才能提出这样的口号。
多年来,项城教育一直是豫东地区的一颗璀璨明珠,每年都有数十人考上中国最高学府,这是项城人民的骄傲,同时也是项城人民的一块伤疤。考上高校的学子固然很多,却鲜有高质量的人才,我的一个在广东读研究生的表哥说,过年的时候还在图书馆里努力学习的一定是从咱们这里考出去的学生。后来他又说,即使学习很努力,到社会上也只能算个中等,欠缺的东西太多了,而且项城的学生们,不是哪里欠缺补哪里,而是盲目的认为分数就是王道,久积成弊,不知悔改!如此,踏入社会怎么会不跌几个跟头!
往事已已,现在项城有斯人掌管教育,后辈学子自然都是文武双全饱读诗书之士,当然,树人之路,任重而道远,然,精神既然已经医好,何惧征途路遥。
我正这样想着,路入穷途,车往左侧一拐,又重新踏上新的征程。只是我没想到,前方所设路障,竟是为了保护一座按资排辈都属小字辈的水闸。为了保护这座水闸,不惜多绕出一段路程,毁坏良田数百亩,让人瞠目结舌。
中国大地上从来不缺古物遗址,倘若这样一座不起眼的水闸也要保护起来,那要保护的古迹可就多了。可以想象,当初决策者们为了保护这样一处古迹还是煞费苦心的,首先,没有让人心悦诚服的理由说服众人它存在的历史价值;其次,在耕地面积有限的项城毁坏百亩良田是否得不偿失?
这其实,就是涉及到如何向子孙后代交代的历史大命题。要我说,旧的水闸扒掉,建立一座新的现代化水闸是对历史最好的交代。因为历史的价值,需要历久也需要更新,更新的历史也是历史。比如,我上学的时候,听说有关专家在商讨重建圆明园,若是看够了那些残垣断壁,大可进行第二次,或者第三次摧毁,建成高楼大厦,建成游乐场,建成什么都好,就是千万别再建成圆明园,因为历史上只有一个圆明园,它已经毁灭,对历史的复制,其实是对历史的不负责任,浪费人力物力,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