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猩猩的政治读书笔记(2)

时间:2021-08-31

  四关于黑猩猩的身心能力、人猿关系及人的本质

  德瓦尔是个善于反思并习惯于刨根问底的富于哲学家气质的人,其动物行为学论著中总是随处可见他关于人与其他动物尤其是灵长类或猿类的关系以及这一视角的人本质问题的思考。根据自己以及同行们所观察到的事实,德瓦尔对人类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多种人与兽或人与猿的界线论作了分析批判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1关于“理性”论的人兽或人猿界线论。

  在本书中,德瓦尔以许多事实——例如:当孩子们之间的游戏变成了冲突时,身为母亲的黑猩猩特普尔在现场想出了请出群体中最年高望重的雌黑猩猩来帮助解决冲突的方法,而不是仅凭护幼本能以偏向于自己的孩子的方式介入冲突;当已年老体衰时,耶罗恩会选择与年轻力壮的尼基结盟来反叛鲁伊特的统治,并在缺乏执政基础和能力的尼基只能担任挂名首脑的执政联盟中成为掌握实权的摄政王从而为自己谋得最大限度的利益;等等——证明:猿类也是具有基于后天经验而非先天本能的以深思熟虑而非不假思索为特征的作为“有目的地思考的能力”的理性的。由此,“理性”论的人兽或人猿论是不能成立的。

  2关于“社会”论与“政治”论的人兽或人猿界线论。

  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动物都是彼此构成一定社会关系的群居动物,因而,那种以是否具有社会性作为人与兽的界线的“社会”论其实不值得一驳。至于人以为的其他动物是否也像人一样从事有关权力地位的政治活动倒是需要掌握大量相关证据才能判断的。在黑猩猩们反叛地位高者并想方设法(如试探、结盟、离间等)取而代之的活动中,我们还分明看到了他们所具有的与人不相上下的政治智慧。由此,德瓦尔证明:黑猩猩乃至所有的群居动物其实都与人一样是政治动物,因而,“政治”论的人兽或人猿界线论也是不能成立的。

  3关于“语言”论的人兽或人猿界线论。

  德瓦尔同样以众多事实——例如,黑猩猩(与波诺波)能学会人类的手语并借助这种手语与人类交流且在他们之间互相交流;通过训练,波诺波甚至能听懂英语口语;在黑猩猩的社会活动中,黑猩猩的表情(如表示害怕的露齿似笑的表情)、姿态(如表示请求的伸出手臂并张开手掌的姿势)和动作(如表示臣服的鞠躬动作)以及全社会通用的某些特定声音(如表示抗议的尖叫、威胁的咆哮、表示臣服的伴着喘气的咕哝声等)都在起着传情达意的'媒介的作用并确能导致社会互动的成功;等等——证明:猿类等动物也是拥有足够有效的身体语言以及一定程度上的有声语言的。由此,是否拥有并使用语言或符号同样不能作为人与兽或人与猿的界线。

  4关于“文化”论的人兽或人猿界线论。

  这是对文化现象未知加深究的普通大众乃至大多数知识分子相信得最为坚定的一条人兽或人猿界线论。也许正是这一现象刺激了德瓦尔对人以外的动物有无文化的问题进行了专门研究并写出了《类人猿与寿司大师》这样的动物文化研究专著。德瓦尔赞同日本著名动物行为学家今西锦司的文化定义,即将文化理解为一切非遗传或非本能,也即后天获得的行为及相应能力与方式。在此基础上,德瓦尔以自己及同行们所观察到的大量事实——例如:日本九州幸福岛上的猴群在某只猴子发现在水中洗过的甘薯更好吃后逐渐全都习得了这一行为,并将这种行为方式作为一种传统延续了半个世纪;非洲象牙海岸泰森林中的黑猩猩们能用大石头制造成套的砸坚果的技术;等等——证明:人以外的猿、猴等动物也具有“创造出新习性和技术的能力,而且,这种能力是通过社会方式而不是遗传方式进行传播的。”可见,猿与猴等也是有文化的动物。而比人类更古老甚至古老得多的动物也已经有文化的事实则告诉我们:“极有可能是动物而非我们人类最早拥有了文化传播的可能性。”套用作者关于政治存在的历史与人类存在的历史的关系的名言“政治的根比人类更古老”,我们完全可以说:文化的根也比人类更古老。

  5关于“工具”论的人兽或人猿界线论。

  以是否会制造和使用工具作为人兽界线的“工具”论也是一种流传范围和时间相对广、相当长的人兽界线论,直到1960年简.古多尔发现黑猩猩能用经过加工的探针状树枝探入蚁穴并转移出附着其上的白蚁以供自己食用,还能以嚼碎的树叶作为类似于海绵的吸水工具,这种理论才受到怀疑。此后,关于猿类及其他动物能制造和使用工具的发现层出不穷。德瓦尔自己就曾经观察到黑猩猩能以专门折断的粗长适当的那段树枝来砸落树上的树叶。沃尔夫冈.科勒则在实验室里证明了黑猩猩的工具发明与使用能力:“一串香蕉被挂在手伸不到的地方,房间里有一些可供使用的箱子和棍子,那些试图获得香蕉的黑猩猩们会坐在那些东西旁直到突然悟出一种解决方案。事实证明:猿类及其他动物同样能够发明、制造、修整与使用工具;由此,“工具”论的人兽或人猿的界线论同样是不能成立的。

  6关于“艺术”论的人兽或人猿界线论。

  近两三百年来,西方人通常所说的较为狭义的艺术是指具有形式美的人为事物。以是否具有关于事物的形式美与不美的意识,并能否依据这种意识创造出具有形式美的人为事物即艺术品,作为人与兽或猿的界线的“艺术”论的人兽或人猿界线论,也是一种具有一定市场的观点。然而,新几内亚的园丁鸟却能用花草羽翅造出如人类所造的小茅屋或亭子那么大的非常美观的鸟巢,以至于不知情的人会把它们看做人类的建筑艺术。黑猩猩也能创作出符合人类所公认的“对称”、“平衡”、“完整”、“比例(适当)”、“(有)节奏”、“(色彩)对比(鲜明)”等形式美的构成规律、因而能给人以一定形式美感的抽象绘画作品,甚至,某些不知情的专家还将某些黑猩猩所作的当做人的作品并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可见,在人类眼里,黑猩猩的画也可以是具有一定的艺术性的。事实说明:作为形式美不美的感受与判断能力的审美意识以及作为具有形式美的事物的创作于欣赏的艺术活动并非人类所独有(因为猿类甚至鸟类等动物也有),而且,这种审美意识与艺术活动及相应能力的起源实际上要比人们通常所认为的久远得多,因为比人类更古老得动物也已在一定程度上具有这种意识、能力并在进行这种活动,正如德瓦尔所说:“我们并不是惟一借助这种自创的视觉效果取乐的物种,因此美学意识之根可能远比假设上所认为的来得更远些。”可见“艺术”论的人兽或人猿界线论也是缺乏依据的。其实,诺是按“艺术(Art)”一词的本义之一——技艺或能力将艺术理解为需要较高的技艺或能力才能进行、因而从技艺或能力评价的角度看具有可审美性的生命活动及其产物的话,那么,动物的任何表现超出于人尤其是常人的相应能力的活动及其产物就会因为具有相应对于人的能力的优势性及相应的能力美而都可以使人眼中的艺术。而动物所具有的超出于人的能力(如猴类与猿类在树上和悬崖上如履平地的运动能力)比比皆是,因而,从能力评价或能力审美论的角度看,任何一种具有超出于人的能力的动物的活动或其产物都可以是人眼中的艺术。由此,“艺术”论的人兽或人猿界线论实际上是一种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