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舌尖上的年味】
忙忙碌碌又是一年,倏地心头涌起一股温暖的感动,突然想起过年这个老话题,在我的记忆里占据了多少分量。大人盼插田,小孩盼过年。原本只是家长们的一句调侃,却也是个大实话。不过,和现在的孩子相比,除了玩得更加自由,便是从此有了打牙祭的盼头。
不必是名贵的吃食,那些家家户户必备的手工制作各色干粮足以担当。进入腊月,围绕过年的准备便开始了。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母亲学会了熬糖,不再需要请邻居帮忙便能完成。一家人围着一口大锅乐呵呵地涎着脸,盼着锅里翻起的浪花快点凝结成糖饴,也好先入口为快,早些感受到逼近的年味。
母亲用大大的锅铲捞起浓厚的糖饴,看那流动的线条,确定灶膛里该留什么样的火候。差不多了,母亲退下锅台,由父亲顶了上去,盛出部分糖饴,直接往锅里倒入早就炒好的胖嘟嘟白花花的泡米。
这是熬糖和切米糖同时进行。以前母亲不会熬糖时,有时是用买来的白糖块作为粘合剂。自己熬糖可能要费些柴禾和功夫,但这些在乡下人眼里算不上成本,却能省下点钱。而对我这样的孩子来说,最大的收获便是从头至尾亲眼见证不起眼的麦芽和大米怎么变成了令人垂涎的白糖。当然,最后会每个人轮流品尝一下锅里盛出的糖饴,那浓烈的甜味以从未有过的冲击力直达心底,感觉到全身都在享受着那一刻的快意。
除了熬糖切糖,准备其他的炒货吃食也是等同视之的隆重和热闹。炒泡米的时候,一定会一同炒些玉米、蚕豆、花生、山芋角等干粮。这些吃食,花生数量较少,算得上过年吃食中的上品,一般不给小孩子任意搬弄,而只在有客人来时才端出来,这时倒可以趁机吃到一些。
乡下人没什么营养保健方面的讲究,过年里对孩子吃零食基本不加干涉,从除夕之夜起,那些准备已久的零食正式对孩子们开放。有了这些精灵般的东西,孩子的小嘴总是没得闲着,早晨出去便不见了踪影,家人也不急着喊回来,反正口袋里装得满满的出去,定不会饿着。时常在暮色里赶回家,才发觉中间少了一餐,却奇怪怎么不觉得饿呢?这是年饱。母亲笑着说道。本来是想趁过年多吃些鱼啊肉的,却不知不觉中被这些粗糙的零食占据了胃的大部分,总有心不甘情不愿的一丝悔意。可出门前总还是不忘带上一些,那可是一年里只在这个时候才有的。
白花花的米糖,干翘翘的玉米,黄澄澄的山芋角,放进嘴里得先用力嚼,过足了嚼头这股瘾,甘味才开始像泉水一样渗透开来。土得掉渣的山芋貌不惊人,却总是乡下人不忍舍弃的老朋友,不只是加工成山芋角吃得有味,听父辈们常说,当年就是因为它,才使无数的乡民得以度过食不果腹的年代。
这些硬邦邦的吃食,大人们似乎并不在意。跟着他们到村里串门,常有主人端出一碗香甜的米酒让人品尝。这是父亲的最爱,手工制作这种米酒也是父亲的拿手活儿。虽然也很喜欢那股浓烈的酒香,可总是吃不到几口就觉得腻味。
年关临近,从家人的问候里渐渐察觉到淡淡的年味。对于已届中年的我来说,年味就像一支接力棒传给了孩子。现在的孩子不再追求过年吃点什么,那些或许早已经麻木了舌尖上的味蕾,但在我的心里,永远还流淌着以吃为代表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