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成语故事(4)

时间:2021-08-31

  今人提起张之洞,首先映入脑帘的,恐怕是“洋务派”三个字。说起“洋务派”或“洋务运动”,张之洞绝不是始作俑者。若是从曾国藩、李鸿章等兴办安庆内军械所、江南制造局算起,怎么也有三十年了。张之洞大规模从事洋务,是受“甲申马江一败”的刺激,在晚清督抚队中已属后起者。枪炮、铁路、钢铁、纺织等形而下的“器物”制造,更非“清流”出身的张之洞的长项。在一开始,他只能亦步亦趋地摹仿甚至请教李鸿章、盛宣怀等洋务重臣经验。如何将昔日“清流”经历及幕府中清流学人的劣势转化为优势,使其翻出与曾、李系统截然不同的新面目?这是张之洞作为“洋务殿军”必须直面的难题。

  大概在1890年前后,张之洞曾致信王韬(1828-1897),请他在上海聘洋人翻译西学书籍。不过王韬返回的题名为《洋务辑要》的稿件,不很令人满意。张之洞不得不从李鸿章那里请来精通洋务的杨模、杨楷兄弟,组织人员修改译稿。这位杨楷就是清末民国时期有名的杨道霖(1856-1931),赵元任夫人杨步伟的祖父。当时他有一封致张之洞的长信,信中详细列举了编辑洋务书的人员、分工和进度。参与重修者,除了杨模、杨楷,还有汪康年、华世芳、叶瀚、秦坚、王镜莹、钟天纬等,多半来自当时活跃在上海周边的新学圈子。更重要的是,这部洋务书采取分门编辑的方式,列有疆域、官制、学校、工作、商务、赋税、国用、军实、刑律、邦交、教派、礼俗共十二门类。其中,官制、学校、刑律、教派、礼俗五门,涉及西学的制度文化层次,在甲午战争以前,应属较为领先的构想。

  在我看来,正是张之洞及其周边学人的“清流”背景,使他们在面临西学、西政冲击时,能够保持对于制度、文化、风俗、教育等内容的高度敏感,从而实现“洋务”的内在化突破。“洋务”和“清流”在思维方式上并没有对立,他们大体都是中体西用论者,在人脉上也多有联系甚至重叠。但出自“清流”的张之洞系统,与出自军功的李鸿章及其后继者不同的是,前者衡量中西文化整体的标准,逐渐从“功利”返回到了“义理”,于是洋务自然就从器物流入了制度、文化、教育,甚至伦理。人们看到张之洞晚年逐渐从提倡新学的先驱蜕化为新、旧之间的调和者,视之为退步。其实,这正是张之洞出入于“清流”和“洋务”两个群体、两种阅历之间所获的进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