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位语文教师,他一生最大的爱好是看书。这种习惯一直伴随着他走完了生命的旅程。
他身体一向很好,突然有一天感到鼻喉疼痛难忍,吃药、打针均不见效。到医院后,医生告诉我们父亲得了鼻咽癌,已经是晚期了。从这以后,父亲变得更爱看书了,一直到他被病魔折磨得看了叫人害怕的程度,也没例外。
父亲爱书,到了凡是书都保存下来的地步,哪怕是“过时”的小人书。我曾经为此笑他:都什么时代了,还这样“俭朴”?跟捡破烂似的,别人见了,还不笑话咱家穷?父亲不爱说话,听了我的话,只回了四个字“你知道啥?”
后来,我也做了一名语文教师,也爱上了书,还学会了向父亲“借”书。每当这时,他的话就多起来,给我讲读书的好处,读书的方法,这时我才明白父亲连小人书都不肯放过的原因了。我们教师是书“喂”大的,教师离不开书。于是我常常和父亲一起读书、谈书。后来,我渐渐有了“学问”,冷不丁儿地还拿回几篇自己的文章给他看。忘不了父亲看文章时脸上挂着的阳光般的笑,难忘的还有他写在文中的漂亮的批语。那时我总会像个调皮的孩子在他耳边说个没完,他也总会带着一脸永不消失的慈爱,津津有味儿地听着,最后我还会得到几本他刚刚读过的写满了批注的书。
现在想想,那可能是父亲最高兴的时候。
在父亲病危的前些天,他常常忍受着病痛的折磨看书,也许读书是他用来缓解病痛的良药吧。
后来,父亲开始说不清话,也看不成书了。眼里经常流露出无奈的神情。于是在父亲吃过药、打完针之后,我便给父亲读他最喜欢看的书,讲书中的故事。听着我的读书声,他的脸上浮现了“幸福”和“满足”的表情,可我的心却开始隐隐作痛。我知道给父亲读书的日子不多了,每天坐在床头痴痴地看着他,仿佛这样就可以让时间停住脚步,心痛也会随之减轻。
这天,父亲听着我的读书声睡着了。看着父亲少有的安祥睡态,我忽然害怕起来,害怕他不再醒来。我便继续为父亲读那个他没有听完的故事,读着读着眼泪便出来了。直到母亲示意我出去时,我才住了声。她告诉我父亲能睡着的时间太少了,因为身体疼痛,多数时候是似睡非睡,母亲想让父亲安静地睡会儿。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有放下那个没读完的故事。
下午,父亲的病突然加重,一阵抢救之后,父亲终于睁开了眼睛,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双睁得大大的混浊的眼睛,那里面什么也没有,我的心一下子凉了。父亲瞪着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攥紧他的手,大叫着,可他已经认不出我了。
看着父亲空空的目光,我哭着举起那本书,哽咽着读了起来……可是一点用也没有,父亲的眼睛始终那么瞪着。医生告诉母亲说,父亲已经进入了“肝昏迷”状态,让我们准备“后事”。我听不进这些,晃着书大喊:“爸!你听到了吗?爸……”可是无论我怎么摇晃,他的眼睛始终那么瞪着。
父亲靠输液维持了三天。这三天,我寸步不离地守候在他身边,按时读那个没有读完的故事。听着我嘶哑的声音,大家都劝我停下来,我不听,哭着继续读。从那时起,我的嗓子就一直嘶哑着,这可能是我对父亲最好的纪念吧。
到了第四天,父亲带着我的故事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在为父亲“送行”的那天,我们几个儿女为他准备了好多好多的书。因为我们怕父亲在那边寂寞。父亲爱书,他在另一个世界也离不开书。
今年的清明节,我第一次回家祭奠父亲,这篇文章就作为捧给父亲的礼物吧。
今天是父亲节,我决定送一个特别的父亲节礼物给爸爸,什么样的礼物才是特别呢?我爸爸平时喜欢喝茶,所以我决定泡一壶茶,当做特别的父亲节礼物给爸爸。
一个上午,我就在想给老爸泡茶的茶品。他固执地认定龙井,以前也为他试过其它茶,但每次只喝一口便不碰了。今天以什么茶来改变他呢?
直到回家前终于决定泡三款茶,一是以甘醇厚滑见长的“蒙山甘露”,二是香高悠长的兰香型明前高山“庐山云雾”,三是色、味、气、形俱佳的“安吉白茶”。
本来爸午间是不喝茶的,下午那泡茶午睡后才泡。于是用了个小计谋,发动了姐姐姐夫回来陪他打牌,一来热闹一下过父亲节,二来专为他泡茶!
吃过午饭,准备了一应泡茶器具,烧上水,老爸坐在桌旁等着他的“牌友”女儿女婿,我等着为他老人家泡茶。
先泡蒙山甘露,用的是玻璃小壶,(被我证明过用它是最合适的)。一边操作一边为老爸和先期到达的外甥女讲茶知识,“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咱用的是千岛湖的水,也不错了!这可是名茶中的名茶,历史太久太久了,把我知道的都卖弄了。老爸笑咪咪地看着我。
以紫砂小杯倾了,双手捧上,战战兢兢地,就象小时候等着他老人家评判作文时的心情差不多。
“甜!”老爸说“牛奶的香甜!”我服了老爸,我就压根没品出这个“奶香甜”来,爸一口就找到了!
第二泡,“还是甜”爸只啜了一口,放下杯子“太甜,味薄,我不喜欢!”,哎哟,老爸,真不给面子。
且放一边,接着泡“庐山云雾”!那天用大盖碗泡出不俗的表现,今天还用它。
开始为庐山云雾做活广告,大讲特讲它的妙处,手上不停,外甥女已经无限崇拜地仰视我了。偷看老爸,仍是一付度然事外的悠悠神情。以少量水润了茶,捧至老爸鼻下,老爸说“奇香,讨巧之作!”我这厢还想启蒙外甥女呢,可别让他老人家带坑里去,赶紧端至外女面前并诱导“幽兰袅袅,清雅怡神啊!”果真外女惊为天物,追着嗅,“真好闻,真好闻!”
受了点老爸的小打击,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泡茶,此回以骨瓷斗笠品茗杯,决不是盖的,此番泡的茶,绝对是有史以来感觉最好的一次。眼巴巴地看着父亲喝到嘴里,盯着看他的喉头,面色,“嗯,这杯茶,让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庐山之行。”懵了,爸这算是夸吗?
我就不信了,拿出杀手锏——安吉白茶!这茶可是老爸从来没听说过的。
从干茶开始,我就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对了,忘了说,泡安吉用的是浅底宽口水晶盏(这茶盏赏茶的妙处改日再表,并发图,今天时间紧没来得及拍照)。品茗杯是景德镇手绘小鱼宽口浅碟,这两样茶具将安吉白茶的香雅、色清、形美、味醇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不免有些洋洋自得的,老爸没理由不赞此茶的!
他老人家擎着杯子不言语,喝了一口,不言语,眼睛看都不看我,哎,没办法!汗早就下来了!老头真深沉的过份!
麻将桌早摆好了,爸扭头进了那屋,然后喊“把那杯茶给我端来!”哈,这算胜利吗?
原来胜利在后头,下班回来,牌局也散了。那盏茶却赫然还在爸的手边,奔至跟前,杯底有些许茶汤,而茶叶已然白至透明了,却依然优雅秀挺,决无疲态。
爸淡淡地说了句:“那个什么吉林的白茶,不错,给我留下点喝!”
我回他“吉林盛产白色的树挂,可不产白茶!”爸爸应了我一声。
不过我知道,爸爸非常喜欢我这个特别的父亲节礼物,看到爸爸这么喜欢,我感觉自己非常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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