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可以去学习一门中国菜系,我的选择肯定是:川菜。
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名,也不是打算去要开一家菜馆,而是让我能于锅碗酱醋里勾起些经年的川味儿。
人说蜀道难,“关下险固凭三辅,陇右勾连接四川”。山路弯弯,山路长长,川人外出谋生计的何其多。印象中我只知南方人戏称其为“川军”,他们南来北往,东奔西走,似乎习惯了。
那年月赶火车入川是个人如潮涌的节奏,每每趁我放假,父亲便千里迢迢地来接我去绵阳,有时候奶奶也同去。在很少有拉杆拖箱的奔走里,父亲肩扛着,手提着,会不时回头看我和奶奶一眼。我眼前永远晃着一个厚实的背影,回想起来似乎是永恒的定格在那个时代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记得有一年我们没有买到普快或特快的票,坐的是慢车。车过湖北十堰,穿陕西进川,由于慢,平时一天的路要走三天。父亲说慢的除了速度,更多的是等待,大大小小的站点一无例外都要停下来等快车先过。这时间里小贩们便围拢来临窗吆喝叫卖,甫一入川,川味儿直似由这些个诙谐逗趣的川音里喊将出来了。
我们便买上几包零散的袋装小吃,常见的有麻辣豆腐干,怪味蚕豆,麻辣小鱼,也有几次买到很好的灯影牛肉。味觉带来的愉悦感使得等待不再那么难捱,闲话间我问父亲牛肉之前何谓“灯影”。
父亲平日里爱弄花草,也甚喜在餐桌上点评母亲做的菜,顺带讲出几段异域的口味,或者食材的往事来。他告诉我“灯影”之说大概是源自“皮影戏”吧。
皮影戏我在老家县城看过,灯光打在幕布上,透出背后活灵活现的剪纸人物,老艺人会在吹弹说唱间,拉拉扯扯里演绎一出出悲喜的故事。无法考究何时起这门古老传统艺术和“吃”相互融合,大而薄的牛肉片仿佛皮影戏的幕布,倘是夹起一片来看时,它会在夜光里透出车内相对安静的人影,或是于日头下闪过窗外飞驰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