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一天早晨,天阴沉沉的,因为下了点雨,降温降得挺厉害的。我坐在教室里,觉得凉飕飕的,觉得有点莫名的心神不宁。平时,极富文采极富激情的语文老师在口若悬河,总是像磁石般吸引着我的心灵;那天在说些什么,却模糊在我的耳畔。这时,有个人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喊着我的名字,我一看,原来是大爷的邻居阿泰。老师让我出去,憨傻的阿泰结结巴巴讲了半天,我才弄明白:我大爷,吐血了,可能要死,我妈让他来叫我回去。
我也不记得是否与老师打了招呼,就急忙随阿泰走了。一路上,脑袋嗡嗡直响,双脚发软,像踩在棉花上奔跑,早已把阿泰甩在了后面。
到了大爷家,早看见大门口挤着不少人,有亲戚,有邻居,在张望在耳语。我拨开他们,挤进了房里。爷爷、大伯、爸妈都在,围在床边,神色焦急哀伤。再看床上,大爷躺着,圆溜溜的脑袋歪着,嘴里、枕头上、床沿上、床头地上,都是血,鲜红的血,从大爷嘴里吐出的血。只见大爷在艰难的喘息,喉咙里咕噜直响,稀疏的白头发在抖动。我哇的哭了出来,拼命地喊:“大爷!大爷!”一会儿,大爷微眯的双眼静静地合上了,脸成了土灰色,嘴里也没了响声,房间里顿时哭声一片。
大爷的坟地,选在一个狭长幽深山谷里的西边山坡上,平坦开阔,又向阳。在村里请的八大王开挖坟地时,我守在那,大爷出殡那天,棺木下葬,堆砌坟头时,我也守在那。
大爷已经70多岁了,只有一个儿子,快四十了未成家,原因是家里成分不好,又穷。其实,我大伯,个子高、力气大,能吃苦耐劳,性格温和,见人总是友善的微笑着。那时,已云开雾散了,大伯在大队的蛟岭煤矿干活,还经常上夜班,不大回家。大爷一个人在家,守着一栋土墙房子,离我家又有一点路,我爷爷、爸妈不放心,就让我陪大爷睡,做个伴。晚上我总是背个书包,到大爷家做家庭作业,在昏暗的灯光下,趴在堂前的八仙桌上。大爷便眯缝着眼睛,坐在我身边,默默地看着,默默的陪着。有时他实在熬不住了在打瞌睡,便先进房睡了,这种情况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