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说中的父亲形象(2)

时间:2021-08-31

  第二类:自私、残暴、虚伪的丑恶父亲形象

  《多少恨》中的虞老先生是自私无耻、令人作呕的典型父亲代表。这位老太爷年轻时就荒淫无度,抛妻弃女,独自流浪去了,不顾及她们的死活。而当女儿虞家茵经过多年的苦苦挣扎,就要获得安稳的生活和一份难得的感情时,虞先生又找上门来,把女儿当作“摇钱树”,泼皮般地纠缠、敲诈、造谣,逼女为妾,最终葬送了家茵的生活和幸福。

  《创世纪》中的匡仰彝不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只能依靠骗取妻子的钱或以出卖女儿来获得生存以及吃喝嫖赌的资本。“本来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呀。真要到那个时候,我两个大点的女儿,叫她们去做舞女,那还不容易!”匡仰彝的自私无耻反映了传统男权社会中视女儿为商品和摇钱树的“卖女”心态。在这方面,《琉璃瓦》、《花雕》有集中的表现。

  《琉璃瓦》中的姚源甫有七个女儿,而且“一个比一个美”,为了美丽女儿们的前途,这位精明的父亲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在她们婚事的筹划算计上。他精挑细选、设计见面、营造氛围,甚至刊登结婚广告,真是使尽了所有的手段。他把大女儿嫁给印刷所股东的浪荡公子熊启奎,以图自己的升迁。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为了自己在熊家的地位,有意和娘家疏远关系,还几次阻挠了他的升职。表面上看,姚先生真是一位善良负责任的父亲,只是有那么一点儿时运不济。其实他对这些女儿的婚事有着自己鄙俗的“生意经”,他想以女儿们的婚姻为跳板,去攀附有钱人家,以达到富贵目的。他根本不关心女儿们是否真正幸福,也不想知道女儿的处境。对于这些,二女儿曲曲的话揭露得入木三分:“我若是发达了,你们做皇亲国戚;我若是把事情弄糟了,那是我自趋下流,败坏你的清白家风。你骂我,比谁都骂在头里!你道我摸不清你弯弯扭扭的心肠!”当他企图用女儿换取财富、地位、荣誉的愿望破灭后,气急败坏地对太太叫道:“以后你再给我添女儿,养一个我淹死一个!”这哪里是什么慈爱父亲的话语,简直就是把女儿做商品交易吃了亏的商人丧心病狂的叫嚣!

  《花凋》中的郑先生和《琉璃瓦》中的姚先生相比,除了自私、视女儿为私有商品外,更多了一份虚伪。当女儿川嫦有肺病时,他怕传染,从不到她的房间里来,女儿治病的费用想尽办法从她做医生的男朋友那里榨取。需要花钱买药的时候,叫苦不迭:“明儿她死了,我们还过日子不过?”“我花钱可得花得高兴,苦着脸子花在医药上,够多冤!”“现在什么时世!做老子的一个姨太太都养活不起,她吃苹果!”冷漠自私导致川嫦 “一寸寸死去”。但是,等女儿死去后,却在她的墓碑雕刻上 “无限的爱,无限的依依,无限的惋惜”的碑文。这哪里是什么“无限的爱”,简直是无限的虚伪,无限的自私,难怪张爱玲在小说中给予无情的揭露――“全然不是这回事”。

  从以上的分析中可以看到,在张爱玲的作品中,父亲要么平庸病态要么自私残暴,已经没有人伦之爱,为了钱,利用、欺骗、虚伪地对待儿女,张爱玲 “把矫饰在亲情关系上的一切装潢撕了个粉碎,精赤裸裸地展露出人性的阴暗和卑鄙,令人感到一种强烈的道德恐怖”。

  在这样的父亲笼罩下的儿女们的生活状态如何呢?要么像《金锁记》中长安、长白“年纪到了十三四岁,只因身材瘦小,看上去才只七八岁的光景。……并排站着纸糊的人似的”。大一点时,儿子捧戏子、逛窑子、吸食鸦片,女儿尖酸刻薄、心胸狭窄、处处算计,“更是早就断了结婚的念头”,他们从此“一级一级,走进没有光的所在”;要么像《花凋》中的川嫦和《金锁记》中的芝寿一样“一寸一寸死掉”,要么像《茉莉香片》中的聂传庆一样,被糟蹋得心灵破碎,成了废物。最好的也至多像《多少恨》中的虞家茵一样,牺牲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爱情和生活,远走高飞。真是可怜又可悲的儿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