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靠近地面的几层石方边缘,安坐着一对对来白世界各国的恋人。他们背靠伟大,背靠永恒,即使坐一坐,也像在发什么誓,许行一么愿。然后,他们跳下,重新回到世界各地。
金字塔边上的沙漠里有一条热闹的小街,居住着各种与旅游点有关的人。由此想起一些历史学家的判断,埃及最早的城市就是金字塔建造者的工棚,金字塔是人类城市的召集人。直到今天,金字塔还在召集着远近人群。
我们在这条小街上发现了一家中国餐馆,是内蒙古一位叫努哈·息廷贵的先生开的。我们中国也有不少旅游景点,启先生不往那里挤,硬是把碗盆锅勺搬到了金字塔脚下。在中国人中间最敢于做这种事情的,大多是浙江省温州人,但启先生是内蒙古人,从呼和浩特来到这里。我让他谈谈身处另一个文明故地的感受,他笑了,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埃及人把生命看得那样随便,随便得不可思议。”
他说,在这里,每天上午九时上班,下午二时下班,中间还要按常规喝一次红茶,吃一顿午餐,做一次礼拜,真正做事能有多少时间?
除了五分之一受过西方教育的人,一般人完全不在乎时间约定,再紧急的事,约好半小时见面,能在两小时内见到就很不容易了。找个工人修房子,如果把钱一次性付给他,第二天他多半不会来修理,花钱去了,等钱花完再来。连农民种地也很随意,由着性子胡乱种,好在尼罗河流域土地肥沃、阳光充足,总有收获。
我们也许不必嘲笑他们的这种生活态度,比之于世间大量每天像机器般忙碌运转却不知究竟为了什么的人,埃及人的生活态度也未必多么荒唐。使我困惑的是,如果金字塔基本可以肯定是这个人种建造的,那么,他们的祖先曾经承受过天底下最繁重忙碌、最周密精确的长期劳役,难道,今天相反的生态正是辛苦后的大喘气,一喘就回不过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