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文化苦旅》简评(2)

时间:2021-08-31

 二 使抽象的哲学具象化

  哲学来自实践,而余秋雨又把哲学置于实践中,让客观的实践来丰富哲学的内在骨架。在《沙漠隐泉》里,当作者长途跋涉爬上沙山、发现渴慕已久的一弯清泉却在山脚时,他让哲学“蒙上一层面纱”出现在读者面前:

  “我站立峰巅,它委身山底;向着它的峰坡,陡峭如削。此时此刻,刚才的攀登,全化成了悲哀。向往峰巅,向往高度,结果峰巅只是一道刚能立足的狭地。不能横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时俯视之乐,怎可长久驻足安坐?……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都慰贴着大地,潜伏在深谷,君临万物的高度,到头来只构成自我嘲弄。”

  这是无声的哲学。但哲学并不如此简单,当作者终于“咬一咬牙,狠一狠心”,准备好了一次重重的摔打而向泉水迈进时,“才两脚,已嗤溜下去好几米……那么艰难地爬了几个时辰,下来只是几步”。细思之,玄机尽在,余韵悠长。哲学还在于一种螺旋思维。《沙漠隐泉》结尾这样写道:

  “惟有大漠中如此一湾,风沙中如此一静,荒凉中如此一景,高坡后如此一跌,才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让人神醉情驰……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洌。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明丽。惟其这样,人生才见灵动,世界才显精致,历史才有风韵。”

  既有一唱三叹的文学风流,又有符合逻辑的哲理思维。

三 使冷峻的文化史拥有生命

  《文化苦旅・笔墨祭》有一段与“五四”文化史有关的文字:

  “五四文化新人与传统文化有着先天性的牵连,当革新的大潮终于消退,行动的方位逐渐模糊的时候,他们人格结构中亲近传统一面的重新强化是再容易不过的。像一个浑身湿透的弄潮儿又回到了一个宁静的港湾,像一个筋疲力尽的跋涉者走进了一座舒适的庭院,一切都那么自然。中国文化的帆船,永久载有这个港湾的梦; 中国文人的脚步,始终占有这个庭院的土。因此,再壮丽的航程,也隐藏着回归的路线。”

  这里的历史、文化与文人,三者之间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按说作者写惯文化史论的笔,要把散文操作的“厚重”并不难,但要“厚重”得恰如其分,不以严密而枯燥的考证淹没文学的灵性,却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对于高品位的中国而文人来说,佛道两教往往是他们世界观的主干或侧翼”(《寂寞天柱山》)。在这个群体中,许多为我们熟知的名字,如苏东坡、白居易、李白、李叔同……出没在山水风物之中,他们吟风诵月、遁迹空门、归隐田园的故事令整部中国文化史增色不少。他们的个体人格撞击文化的围墙、振荡文化的湖面,于是情感的碎屑飞扬起来,情感的波纹也荡漾起来。而余秋雨捕捉的,正是这情感的碎屑与波纹。他走笔“随物赋形”,“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 (苏轼《自评文》),从而赢得了读者发自心底的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