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彦创制的这首《一剪梅》真是漂亮,神情兼备动人心魄。要是把上面的这个故事拍成聊斋一类的电视剧,简直可以直接作为片尾曲。只是不知道这位音乐家当时谱的这一曲是怎样的婉转轻柔。梅花的风姿说的人太多,梅花的娇态却不再见有人提到。也是,自从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两句之后,梅的姿态精神已尽,写梅花似人还不如写人似梅花。
周邦彦自小博览群书,文采飞扬。神宗年间赞成新法得到赏识,《汴京赋》一文为他赢得天下声名。可他似乎并不太会在官场上用力,所以不见有什么大作为。新法被废后,他自然也失了势,被外放各地沉浮十年。哲宗继位后被召回,此时的朝政已经被党争搞得没有道理可讲。周邦彦性子也大改,不再关心朝政,少年时的风流神气,多愁善感都消失了,人说他是“望之如木鸡”。真是令人伤感的词,我实在不能想像那个写出了“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的“京华倦客”如何能让自己的脸上没有了喜怒哀乐,如何能让自己的心里不再有情思缠绕。幸好,他还可以一门心思地当他的大晟府乐正。这个大晟府是徽宗时设立的一个宫廷音乐机构,任务就是整理古乐,创制新调。他那时已经六十多岁了,经他手的新曲旧调从士林翰院传唱到西楼南瓦,纵使堕落娼门,埋没蔓草,他在他的音乐里还是当年那个疏隽不羁、富丽淡远的周美成。
其实梅花在宋以前还是多情而热烈的,并不像后来只是清奇孤高。否则南北朝时宋朝的陆凯也不会想到要让送信的驿使帮他捎一枝梅花给好朋友范晔,(怎么还是离不了宋?)“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现在我们说的浪漫创意不过是古人自然而然的行为,折梅和折柳一样,柳喻缠绵不舍,梅喻芳香萦怀吧。无法想像,现在我买一枝梅花拿在手里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那娇嫩的花骨朵掉下来,最多从城西送到城东。古时候的梅花是不是长得格外结实些,可以经得起路途的颠簸?而那驿使还该有一颗怎样善解人意的心才能接了这多情而麻烦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