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碧海蓝天 徐志摩前妻张幼仪(2)

时间:2021-08-31

  出嫁前,她过着无忧无虑的少女生活,就读于苏州第二女子师范学校。在那里,她接受着先进教育,成绩优异。只是尚未毕业,就被家人接回家,突塞一个夫婿给她。

  无法揣测她当时的心理,惶恐?害羞?期盼?惴惴?15岁的小姑娘,对着一张照片看啊看,直到把那个眉清目秀的人,印到心坎上。从此,他是她的郎。

  他也看过她的照片,一句乡下土包子,从此给她定了形。无论她是何等端庄贤淑,何等聪明能干,她都入不了他的眼。任她再多努力,也敲不开,他用漠视竖起的那道门。

一个人的碧海蓝天 徐志摩前妻张幼仪

  人都说,孩子是婚姻的纽带。有了孩子,再冷漠的婚姻,也会泛出水花来。

  张幼仪盼着他们能有个孩子。

  在婚后第三年,她如愿以偿,为徐家诞下一男婴。举家欢庆。

  徐志摩是顶喜欢小孩的,那些日子,他脸上有了笑纹。对自己这个儿子,每每有些贪恋地看着,给他取小名阿欢。

  阿欢周岁那天,徐家自是一番隆重庆贺。根据风俗,小孩子过周要“抓阄”,家人便在小阿欢面前摆了量尺、小算盘、铜钱和一支毛笔。小阿欢一把抓起父亲用过的毛笔。祖父一见,乐不可支,连连道,我们家孙子将来要用铁笔!遂给孙子取名叫积锴,希望他将来能走从政入仕之路。

  这时的徐志摩,已远涉重洋,到美国留学去了。与家人也常有书信往来,念及阿欢种种,对其母却只字不提。

  张幼仪那颗想靠近的心,又被拒在他漠视的门外,山重水复。她在徐志摩面前,越发的沉默寡言,生怕说错了话,惹他不开心。

  1920年夏,徐志摩为要投到偶像罗素门下读书,弃唾手可得的博士衔,一意孤行地跑到英国去了。

  他的举动,让父亲徐申如十分震惊,坐立不安。原指望他学成归来,能借助张家的势力,走上仕途,有一番作为。现在,这个儿子却如脱缰的野马,追着罗素去了。徐申如始觉得,他已无法掌控这个儿子了,儿大不由爹。

  在这种情形下,送媳妇出国伴读,成了上上策。有媳妇在儿子身边,儿子的行为举止有个牵绊,不至于胡来。而且媳妇是能干的,说不定能拉回他这匹脱缰的野马。且徐申如也想让儿子尽尽为人夫的义务,好使他快点成熟起来。

  张家人自然十分赞同徐家的想法,小夫妻长期分居,会感情疏离,这对张家女儿来说,不是好事。于是,由张幼仪的二哥张君劢写信给徐志摩。

  徐志摩是十分尊重张君劢的,接信后,他极度不情愿地同意张幼仪来英。

  这年秋天,一直有着众多佣人伺候着的张家小姐、徐家少奶奶张幼仪,只身带着行李,来到了除丈夫外举目无亲的英国,从此,事无巨细,她要用柔弱的肩扛起。在她,竟是无惧的,久别胜新婚,她满怀着一腔的思念和期盼。

  迎接她的,却是徐志摩的厌烦和冷漠。这兜头兜脸的一瓢冷水,让她从头凉到脚。晚年的她回忆起当时这个场面,还忍不住唏嘘:

  我斜倚着尾甲板,不耐烦地等着上岸,然后看到徐志摩站在东张西望的人群里。就在这时候,我的心凉了一大截。他穿着一件瘦长的黑色毛大衣,脖子上围了条白丝巾。虽然我从没看过他穿西装的样子。可是我晓得那是他。他的态度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不会搞错的,因为他是那堆接船的人当中唯一露出不想到那儿表情的人。

  早年间看过一部电影,片名和情节全忘了,唯记得里面一个女人,泪湿衫巾,边哭边说,他纵使是一块石头,这么多年,我也该焐热他了。

  那时应该是同情她的。即便铁石心肠,在一叠温柔面前,也应融化成水。事实上,这只是人们的一厢情愿,心都不在那上面了,再多的温柔相待,又有什么用?

  徐志摩接来张幼仪,在英国的乡下沙士镇租了两室一厅安顿下来。

  两人的身体距离近了,心的距离,却还遥遥。徐志摩虽一日三餐在家吃,却极少说话,对饭菜的好坏,从不作任何评价。让一旁的张幼仪,心伤了又伤。要知道,为使饭菜合口,她想尽办法,尝试过多遍,却得不到丈夫一句表扬,哪怕是批评也好啊。

  她无法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徐志摩,她一开口,他必说她,你懂什么?你能说什么?他的鄙视,让她极度自卑,她多想也多读点书、学点英文,成为一个饱学的人。

  夫妻五六年,在她记忆里留存的温暖片刻,仅有那么可怜的两次——

  一次,他带她去康桥看赛舟。河里百舟争流,徐志摩和一些外国洋女人甩着帽子尖叫,她却无端地脸红了,只拘谨地看着。

  一次,他带她去看范伦铁诺的电影。她回忆:

  本来我们打算去看一部卓别林的电影,可是在半路上遇到徐志摩一个朋友,他说他觉得范伦铁诺的电影比较好看,徐志摩就说,哦,好吧!于是我们掉头往反方向走。徐志摩一向是这么快活又随和,他是个文人兼梦想家,而我却完全相反。我们本来要去看卓别林电影,结果去了别的地方,这件事,让我并不舒服。当范伦铁诺出现在银幕上的时候,徐志摩和他朋友都跟着观众一起鼓掌,而我只是把手搁在大腿上坐在漆黑之中。

  这样的一同外出,并没有使他们距离拉近,反而更衬出他们性格的差异。

  他是一抹向阳的光,活活泼泼。她却是一杯安静的水,沉稳得近乎木讷。

  家里的气氛始终沉闷。无数次的清晨,她倚着客厅那扇大大的落地窗,望着屋旁一条灰沙的小路。天边是雾茫茫的,风中传来教堂晓钟和缓的清音,当,当,当,把人的心都敲碎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的丈夫,这么一早匆匆出去,一定在外面有了人,他将要娶个二太太了。  张幼仪和长子徐积锴

  她不断安慰自己:我替他生了儿子,又服侍过他父母,我永远都是原配夫人。

  她已经作好接纳二太太的准备。

  事情发展的结果,远比张幼仪预料的可怕,徐志摩真的有了心上爱,且坚决地提出离婚。

  古有休妻之说。但大张旗鼓提出离婚的,绝无仅有。

  张幼仪一下子傻了,惊慌失措得无以复加。当时,她已有两个月身孕,徐志摩并不怜惜,反而一句,把孩子打掉。张幼仪害怕,说,我听说因为有人打胎死掉的。徐志摩冷漠地接口道,还有人因为火车事故死掉的呢,难道人家就不坐火车了吗?

  之后便是长时间的冷战。对张幼仪来说,那些天,无疑是在烈火中煎熬。她找不到一个可以哭诉的人,心整天被吊在半空中,不知底下的深渊,到底有多深。

  一星期后,徐志摩不辞而别,把张幼仪一个人扔在沙士镇。张幼仪成了一把“秋天的扇子”,被遗忘在密封的匣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