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汪曾祺的《受戒》(2)

时间:2021-08-31

  依照当年的批评模式,人们为了肯定《受戒》,努力要在其中读出“人民性”、“反封建”的意义,诸如“作者满怀敬意地开掘出普通劳动者身上的内在的性格力量和精神美,同时他也对劳动人民的旧社会身受的重重苦难表示深深的同情”(陆建华《动人的风俗画》,1981);“作者为两个小恋人选择受戒与庙宇这样的时间和空间,尤其具有诙谐的机智,无疑是对神的嘲弄,对人的自然情感与生活权利的肯定”(季红真《传统的生活与文化铸造的性格》,1983);“《受戒》中小和尚与村姑的爱情故事,是对禁锢人性的宗教的嘲弄,还是借描写半僧半俗的生活,表示对那种略带原始韵味的人情美的热衷呢?或藉此反衬城市那种物欲横流的丑恶世界?”(周荷初《汪曾祺小说的美学评析》,1988)……而今重读这些评论,不无隔靴搔痒之感,但这些评论呈现的问题是:时代在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着解读汪曾祺的方式,虽然汪一再表白“我的作品不是,也不可能成为主流”,但转型时代的“权势转移”足以让边缘与主流之间,有多重对话与转化的可能。

  汪曾祺有一个饶有趣味的说法:“《受戒》的产生,是我这样一个八十年代的中国人的各种感情的一个总和”,不妨说,对这篇小说的疑虑、喜爱与迷恋,也可以看作八十年代初中国社会各种感情的总和。“老中青三代都喜欢”的背后,潜藏着不同人群对《受戒》的多重解读。

  人们心照不宣地记诵、默写着这些语句,觉得它们“美”、“有劲”。在训练有素的批评家眼里,这是“风俗画”的展现,是“小说散文化”带来的别致,是“诗意语言”制造的传神意境,是“现代抒情小说传统”的延续。当然不能否认这些,但二十多年后回看,这些是《受戒》对读者的全部吸引力所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