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谈房子时他们在谈些什么(2)

时间:2021-08-31

  想想如果换作是我,那个当口儿肯定是心乱如麻,心焦如焚,只忙得四脚朝天去扫积水,补破房,哪里还会想其他?我由此觉得人们把杜甫叫做“诗圣”,把李白叫做“诗仙”,虽只一字之差,却实在是很讲究。

  以李白的性格,遇到这样的窘况,大概也不会去想“天下寒士”,他会更加超脱,带着道家的出世之气,说不定在这夜雨淅沥中领悟到生命的意趣,所以他更接近于“仙”。

  杜甫是地道的儒子,一颗心总是忧患苍生,自家的屋子破了,想到的却首先是那些还没有屋子、境况更惨的人,所以他更接近于“圣”——圣人总有一颗爱民化世之心。

  唐代另一位诗人刘禹锡则写了一首《陋室铭》,当然也是谈房子的,而且一样大名鼎鼎,但在我看来,层次就差了一些。

  我尤其不喜欢那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读这句话让我感觉刘禹锡似有一种清高与闭塞,因为那些真正伟大的知识分子,有所作为的读书人,没有几个是拒绝与白丁交往的,相反,他们在与白丁的共处中体恤苍生的悲苦,学习民间的知识,从而使自己的学问接通地气,获得温度也因而获得高度。

  读书人的正途恐怕还是对广阔世界的深切关怀与积极参与,是将自己的学识投入到伟大事业与历史潮流之中——那端坐于陋室中“调素琴”的洋洋自得的诗人,未免让人觉得有点过于遗世高蹈,而少了血气声色。

  古人谈房子其实也是谈人生、谈志趣,千年之下作为读者的我,每读之下,有时失笑,有时会心。

  我自己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谋食,要说像孔子那样“士不怀居”,实在还难以办到;而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却深得我心,我真诚祈愿天下“居者有其屋”,因为“安居”方能“乐业”,足立方可伸展;至于刘禹锡的“陋室”,我毫不羡慕也不敢恭维——我觉得就是陶渊明的“结庐在人境”,也比之温暖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