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即将分手的岔路口,不要同那小儿女一般流泪沾巾啊!是对朋友的叮咛,
熟悉汉魏诗的人,会发现这首诗同曹子建《赠白马王彪七首》中的一首有某种联系。曹诗是这样的:“心悲动我神,弃置勿复陈!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恩爱苟不亏,在远分日亲,何必同衾帱;然后展殷勤。忧思成疾疹,毋乃儿女仁?仓卒骨肉情,能不怀苦辛!”王勃的诗,显然受到曹诗的影响,是从曹诗脱化而来的,但两者却大有不同之处。曹子建满怀幽愤,⑤他的上述一番话是极无聊赖,强作排遣之词,所以情思缠绵,语调沉郁。王勃虽然也经挫折,但毕竟年少,他的一番话是出自肺腑,所以情思矫健、语调明快。有人讲,王诗胜过曹诗,我看倒也不见得。但王诗并非简单的沿袭,而是自有独到之处,所以同样应当受到称赞。
从文学史的角度欣赏这首诗,不难感到它有一股新鲜的气息。初唐是我国古代一个强盛王朝的开端。唐代诗歌在我国文学史上出现了高峰。延续二百年左右的诗歌的大革新大发展是以初唐为滥觞的。王、杨、卢、骆等当时的诗坛健将是较早出现的开拓者。首先,他们反对唐初那种从六朝承袭下来的浮艳的诗风。杨炯说,王勃“尝以龙朔初岁⑧,文场变体:争构纤微,竞为雕刻;糅之金玉龙凤,乱之朱紫青黄;影带以徇其功,假对以称其美。骨气都尽,刚健不闻,思革其弊,用光志业。”⑦可见他是有意识地改革诗坛的弊病,提倡刚健的诗风的。就拿王勃的这首诗来说,确实一洗绮丽之习,质朴雄浑,横溢奔放,必定曾使当时的读者耳目一新。这种诗风尔后就大大发展起来,成为盛唐诗坛的一种主导的风格。其次,他们对新诗体的形成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就拿五言律诗来说,这种在唐代逐渐成熟和盛行起来的新诗体,在王勃等人的笔下已经开始尝试和形成了。王勃的这首诗,就是二首相当成熟的五言律诗。再读一读王、孟的五律,进而读一读李,杜的五律,就会发现这种新诗体在有唐一代的发展如大江奔流,一脉相承,而越往前去波澜越壮阔。 著名文学史家郑振铎在谈到王勃的诗对后来诗歌的贡献时,满怀激情地说:“正如太阳神万千缕的光芒还未走在东方之前,东方是先已布满了黎明女神的玫瑰色的曙光了。”我们不妨把王勃的这首诗看成黎明女神项链上的一颗明珠,这样看,会更能领受它的迷人的魅力。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①古人对于离别是很动感情的,送别是郑重其事的。那时候,道路崎岖难行,交通工具又落后,一别动辄多年,能否再见很难说。他们那样重视离别是可以理解的。士大夫阶层送别,不光是备酒饯行、折柳相赠,还常常写诗文送给行者(送别)或留给居者(留别),借以抒发别情或者相互勉励和安慰。所以在古代诗歌遗产中,送别的作品有相当大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