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难》主题再探(2)

时间:2021-08-31

  然而这一解,又与李白“昔在长安醉花柳,王侯七贵同杯酒”的事实不符。李白心虽无奈,情有可寄,以酒解愁,即便狂醉度日之时亦未曾萌生归意,为什么在《蜀道难》中就有这种归意呢?再不济,李白也有作《清平调》三首之类的才用,也并未到“无可奈何花落去”之时,意归颇不近其志。至于后来,李白被赐金放还,那时才归,可见李白一直实不想归。再者,李白作此诗时刚过不惑之年,正值壮年,何至归意如此早萌呢?故笔者认为第二解仍觉肤浅。

  那么《蜀道难》一诗的主题究竟何解呢?

  笔者认为,其解在李白始终不灭用世之心。《梦游天姥吟留别》诗中有句云:“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这其实就是《蜀道难》一诗主题的答案。“须行即骑”,可见“游山”并非李白的本意。蜀道所在,其山亦名,而李白谓其“难于上青天”,岂不正是“不须此行”的意思?“剑阁”“锦城”对于常人来说当然神往,而对于出自蜀地的李白来说,“锦城之乐”恐怕远不及“一日看尽长安花”更为吸引人。因此,“不如早还家”之“家”自然亦非普通意义上的家庭,而应是类似“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中蕴含的报国之心。著名学者朱光潜曾说:“诗必有作者的性格和情趣的浸润渗透。”鲁迅先生也说:“贾府上的焦大,也不爱林妹妹的。”②以李白之才思卓识,雄心大志,他是如何也做不到陶渊明的“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恬淡的,也无论如何做不到王摩诘的“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的闲适的。那么,李白的心如何安放呢?只能安放为“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尸位素餐绝非其愿,即使遭遇坎坷磨砺,身贱却不心贱;虽然“举杯浇愁愁更愁”,也“对此可以酣高楼”。这才是李白,真正的李白,原汁原味的李白,唐朝的李白和民族的李白。所以,李白的伟大,当然在于其诗才,但更在于其诗情。“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虽身处泥潭却其洁如水,天然自得,本性不改,只有李白有这种洒脱、飘逸和浪漫。从这个意义上讲,挖一个小孔苟延残喘和举杯邀月对影成歌哪一个更高明呢?答案无疑是后者。背负忧国忧民之心将身影永世匍匐,杜甫活得累了些,也少给后人留下了欢乐;而李白不然,他用快乐逼退浊世的湮灭,狂放中孤傲高踞,心事玲珑,你怎么读都可以读出一种尊贵和激动。也只有在这时候,《蜀道难》才“可以在无数的心灵中继续复现,虽复现而不落于陈腐”(朱光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