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乐三春节,林花百和香。——张仲素《杂曲歌辞·春游曲三首》
山色雨深看更好,湖光烟接望远迷。——韩元吉《雨中伯恭至湖上》
连天花絮飞将尽,夹道蒲荷长欲齐。——韩元吉《雨中伯恭至湖上》
日日踏春浑坐此,人间无醉奈渠何。——张耒《春日怀淮阳六首》
溪水清涟树老苍,行穿溪树踏春阳。——王安石《天童山溪上》
溪深树密无人处,唯有幽花渡水香。——王安石《天童山溪上》
桃杏酣酣蜂蝶狂,儿童相唤踏春阳。——陆游《春日暄甚戏作》
郊东郊西踏春色,醉舞淋浪花插额。——李流谦《送才夫之成都》
烟水初销见万家,东风吹柳万条斜。——窦巩《襄阳寒食寄宇文籍》
城上湖光暖欲波,美人唱我踏春歌。——苏轼《和王胜之三首》
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杨巨源《城东早春》
杨柳阴阴细雨晴,残花落尽见流莺。——武元衡《春兴》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杜甫《江畔独步寻花》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韩愈《晚春》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叶绍翁《游园不值》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白居易《大林寺桃花》
常恨春寻无觅处,不觉转入此中来。——白居易《大林寺桃花》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白居易《钱塘湖春行》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白居易《钱塘湖春行》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朱熹《春日》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朱熹《春日》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张志和《渔歌子》
1.《咏柳》
——贺知章(唐)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2.《送元二使安西》
——王维(唐)
渭城朝雨悒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3.《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李白(唐)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惟见长江天际流。
4.《绝句》
——杜甫(唐)
两个黄鹂鸣翠柳, 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 门泊东吴万里船。
5.《江畔独步寻花》
——杜甫(唐)
黄师塔前江水东, 春光懒困倚微风。
桃花一簇开无主, 可爱深红爱浅红。
6.《春夜喜雨》
——杜甫(唐)
好雨知时节 , 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 , 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 , 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 , 花重锦官城。
7.《渔歌子》
——张志和(唐)
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 绿蓑衣, 斜风细雨不须归。
8.《滁州西涧》
——韦应物(唐)
独怜幽草涧边生, 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 野渡无人舟自横。
9.《竹枝词》
——刘禹锡(唐)
杨柳青青江水平, 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 道是无晴却有晴。
10.《乌衣巷》
——刘禹锡(唐)
朱雀桥边野草花, 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11.《赋得古原草送别》
——白居易(唐)
离离原上草 , 一岁一枯荣 。
野火烧不尽 , 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 , 晴翠接荒城 。
又送王孙去 , 萋萋满别情 。
宋代:陆游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译文】
近年来做官的兴味淡淡的像一层薄纱,谁又让我乘马来到京都作客沾染繁华?
住在小楼听尽了一夜的春雨淅沥滴答,清早会听到小巷深处在一声声叫卖杏花。
铺开小纸从容地斜写行行草草,字字有章法,晴日窗前细细地煮水、沏茶、撇沫,试着品名茶。
呵,不要叹息那京都的尘土会弄脏洁白的衣衫,清明时节还来得及回到镜湖边的山阴故家。
【注释】
⑴霁(jì):雨后或雪后转晴。
⑵世味:人世滋味;社会人情。
⑶客:客居。
⑷京华:京城之美称。因京城是文物、人才汇集之地,故称。
⑸深巷:很长的巷道。
⑹明朝(zhāo):明日早晨。
⑺矮纸:短纸、小纸。
⑻斜行:倾斜的行列。
⑼草:指草书。
⑽晴窗:明亮的窗户。
⑾细乳:彻茶时水面呈白色的小泡沫。
⑿分茶:宋元时煎茶之法。注汤后用箸搅茶乳,使汤水波纹幻变成种种形状。
⒀素衣:原指白色的衣服,这里用作代称。是诗人对自己的谦称(类似于“素士”)。
⒁风尘叹:因风尘而叹息。暗指不必担心京城的不良风气会污染自己的品质。
【赏析】
如果掩去作者的名字,读这首《临安春雨初霁》,也许会以为它并不是出自“铁马金戈”、“气吞残虏”的陆放翁之手。诗中虽然有杏花般的春色,却更隐含着“世味薄似纱”的感伤之情和“闲作草”“戏分茶”的无聊之绪。这是与高唱着“为国戍轮台”而“一身报国”的陆游的雄奇悲壮的`风格特征很不一致的。
自淳熙五年孝宗召见了陆游以来,他并未得到重用,只是在福建、江西做了两任提举常平茶盐公事;家后五年,更是远离政界,但对于政治舞台上的倾轧变幻,对于世态炎凉,他是体会得更深了。所以诗的开头就用了一个独具易动的巧譬,感叹世态人情薄得就象半透明的纱。于是首联开口就言“世味”之“薄”,并惊问“谁令骑马客京华”。陆游时年已六十二岁,不仅长期宦海沉浮,而且壮志未酬,又兼个人生活的种种不幸,这位命途坎坷的老人发出悲叹,说出对世态炎凉的内心感受。这种悲叹也许在别人身上是无可疑问的,而对于“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的陆游来说,却显得不尽合乎情理。此奉诏入京,被任命为严州知州。对于一生奋斗不息、始终矢志不渝地实现自己的报国理想的陆游来说,授之以权,使之报国有门,竟会引起他“谁”的疑问。
颔联点出“诗眼”,也是陆游的名句,语言清新隽永。诗人只身住在小楼上,彻夜听着春雨的淅沥;次日清晨,深幽的小巷中传来了叫卖杏花的声音,告诉人们春已深了。绵绵的春雨,由诗人的听觉中写出;而淡荡的春光,则在卖花声里透出。写得形象而有深致。传说这两句诗后来传入宫中,深为孝宗所称赏,可见一时传诵之广。历来评此诗的人都以为这两句细致贴切,描绘了一幅明艳生动的春光图,但没有注意到它在全诗中的作用不仅在于刻划春光,而是与前后诗意浑然一体的。其实,“小楼一夜听春雨”,正是说绵绵春雨如愁人的思绪。在读这一句诗时,对“一夜”两字不可轻轻放过,它正暗示了诗人一夜未曾入睡,国事家愁,伴着这雨声而涌上了眉间心头。李商隐的“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是以枯荷听雨暗寓怀友之相思。陆游这里写得更为含蓄深蕴,他虽然用了比较明快的字眼,但用意还是要表达自己的郁闷与惆怅,而且正是用明媚的春光作为背景,才与自己落寞情怀构成了鲜明的对照。
接下去的颈联就道出了他的这种心情。在这明艳的春光中,诗人只能做的是“矮纸斜行闲作草”,陆游擅长行草,从现存的陆游手迹看,他的行草疏朗有致,风韵潇洒。这一句实是暗用了张芝的典故。据说张芝擅草书,但平时都写楷字,人问其故,回答说,“匆匆不暇草书”,意即写草书太花时间,所以没功夫写。陆游客居京华,闲极无聊,所以以草书消遣。因为是小雨初霁,所以说“晴窗”,“细乳戏分茶”这里就是品茶、玩茶道。无事而作草书,晴窗下品着清茗,表面上看,是极闲适恬静的境界,然而在这背后,正藏着诗人无限的感慨与牢骚。陆游素来有为国家作一番轰轰烈烈事业的宏愿,而严州知府的职位本与他的素志不合,何况觐见一次皇帝,不知要在客舍中等待多久!国家正是多事之秋,而诗人却在以作书品茶消磨时光,真是无聊而可悲!于是再也捺不住心头的怨愤,写下了结尾两句。
尾联虽不像古人抱怨“素衣化为缁”(晋陆机作《为顾彦先赠好》:“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但这联不仅道出了羁旅风霜之苦,又寓有京中恶浊,久居为其所化的意思。诗人声称清明不远,应早日回家,而不愿在所谓“人间天堂”的江南临安久留。诗人应召入京,却只匆匆一过,便拂袖而去。陆游这里反用其意,其实是自我解嘲。
在陆游的众多著名诗篇中,有壮怀激烈的爱国忧民之作,如《关山月》、《秋夜将晓出篱门迎凉有感》;有寄梦抒怀、悲愤凄切之作,如《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这些诗不是直抒胸臆,痛切陈词,就是笔墨纵横,抚古思今,都是雄壮的大气磅礴之作;作者也有优美淳朴的乡村生活描写,如《游山西村》;也有缅怀爱情、追思往日幸福的伤感之作,如《沈园》。等等这些,都与《临安春雨初霁》极不相似。《临安春雨初霁》没有豪唱,也没有悲鸣,没有愤愤之诗,也没有盈盈酸泪,有的只是结肠难解的郁闷和淡淡然的一声轻叹,“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严酷的现实,使他不得不对朝廷对皇帝,对人生对社会作出一些阴暗的结论。与他的许多寄梦诗不一样,在深夜,万籁俱寂时,作者眼前没有现实生活的情景搅扰,可以对着旷远的星空和雨夜任意地幻想,说任何放言达词。而身在繁荣帝都,作者却身不由己。临安城虽然春色明媚,但官僚们偏安一隅,忘报国仇,粉饰太平。作者是时刻清醒的,他在表面的升平气象和繁荣面貌中看到了世人的麻木、朝廷的昏聩,想到了自己未酬的壮志。但他既不能高唱,又无法托情梦,只好借春色说愁绪,把春天写成了无情之物。
可以说《临安春雨初霁》反映了作者内心世界的另一方面,作者除了在战场上、幕帐中和夜空下高唱报国之外,偶尔也有惆怅徘徊的时候。在几乎同时所作的《书愤》中,作者就截然不同地表现了一贯的豪情。《书愤》在一定意义上是作者对自己悲壮一生的总结。“早岁那知世事艰”,却终有胆量说“千载谁堪伯仲间”,把一生留给历史公断。《临安春雨初霁》、《书愤》的比较可以显现出诗人感情思想的一个短时期的反复。陆游毕竟是陆游,他不会永久地停留在“闲”“戏”之上的。不久后他在严州任上,仍坚持抗金,并且付诸行动,表达于诗文,终于又被以“嘲咏风月”的罪名罢官。他的绵绵“杏花春雨”,在《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中,发展成了“铁马冰河入梦来”的疾风暴雨。
一个诗人的性格是复杂的,一个始终刚强不屈、矢志不渝的烈士,也难免间或惆怅抑郁。这种抑郁惆怅与其雄奇悲壮并不矛盾。唯其抑郁惆怅得苦不堪言,才有更强烈的情怀的喷发。诗中一开头就道“世味薄似纱”,正是作者对现实的否定,也体现出作者的刚直气节。诗末拂袖而去,也是诗人对浮华帝都的不屑。因此,透过原诗的表面,依稀仍可看见一个威武不屈的形象,这个形象才是作者真正的一贯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