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的历史演变(2)

时间:2021-08-31

  清代开始全面整理与研究传统典籍,《诗经》自然不会例外。清初,学术界响起复古征实的呼声,《诗经》的研究呈现出多元格局:或以古说为宗,注重训诂考证;或以《诗集传》为宗,专注推阐诗意;或不主一家,兼采众说。到乾嘉时期,考据学大兴,戴震的《毛诗补传》堪称佳作。嘉道间,更有胡承珙的《毛诗后笺》、马瑞辰的《毛诗传通释》、陈奂的《诗毛氏传疏》三部名著问世。晚清时期,《诗经》学的研究重心转向今文经学,著述颇丰。维新派(今文学派)和革命派(古文学派,或称国粹学派)“都必然地趋向变革,而变革的结果,都是取消了传统经学”(夏传才《二十世纪诗经学》)。接续这一变革、影响最大的当数梁启超。梁启超说:“精金美玉,字字可信可宝者,《诗经》其首也,固其书于文学价值外尚有一价值焉,曰可以为古代史料或史料尺度。”(梁启超《要籍解题及其读法》,《饮冰室专集》之七十二)

  “五四运动”以来,以文学治《诗经》者,最有名的当数郭沫若在而立之年所作的《卷耳集》。自称大胆的郭老,“选译”的是彻底的离经叛道(参夏传才《二十世纪诗经学》):《诗经》被定为“文学作品集”,摇身变为“先秦三百”,仿佛是《唐三百》的直系老祖。探讨《三百篇》的“真”(科学实证)与“美”(文学审美),便自然成了研究的康庄大道。“如果只是把《诗经》当作单一的文学作品,显然是不恰当的。单一的研究模式不仅难以全面体现《诗经》的价值,而且会让《诗经》研究再次陷入新的困境”。《诗经》被文学化、史料化后,现在更成为各个学科共同的研究对象,无疑使曾经是整体的《诗经》日渐支离破碎。实际上,这与推翻传统经学这个权威的“革命”思路是一贯的。这种碎片化的研究,在多大程度上有益于现代人?获得审美享受之后呢?了解先民生活情状之后呢?答案似乎没有任何一个学科可以给出。因为《诗经》是博物馆里面的东西,其价值在于展示,又似乎与我们毫无关系。  诗意在自由,而反对权威是现代人的自由德性。“权威在于阐释的唯一性”,现代人乐于将“诗无达诂”视为传统内部的反叛而作为自由阐释的根底。但《春秋繁露》所谓“诗无达诂”,乃以“从变从义,而一以奉天”为根本,“大义”被解释为现代的“诗意”,现代人的空疏可见一斑。孟子云:“《诗》亡然后《春秋》作。”从《诗经》到“三百篇”,被“革”掉的正是经学之“大义”,亦即善恶之别。“五四”学者们艰难地在清代《诗经》学术传统中?绎出“科学精神”和“审美价值”,却轻易地放过传统经术的最关键之处:有识之士心中的“经学无用”论(参夏传才《二十世纪诗经学》),在现今看来无疑是“道德无用”的讽刺,我们和德先生、赛先生一起迈入了善恶朦胧的现代。经学在现代的尴尬,其实是现代人品质平庸的尴尬。孔子曰:“小子何莫学《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