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国人

　　我将一尊女词人李清照的瓷像，

　　赠予外籍华人黄凤祝博士。

　　比黄花还瘦的十指

　　于胸前展开两朵睡莲

　　比黄花还瘦的颈项

　　断成无法弥合的遗憾

　　黄博士即兴创作

　　让瓷人捧着自己的头颅

　　头颅抛却，面色依然

　　杏眼笑对列强的苍天

　　那腔死为鬼雄的豪气

　　定是见到江东父老

　　这是李清照?

　　还是辛弃疾?

　　都是乡人

　　都是国人

　　1989.6.1波恩

　　问 云

　　浑身都是翅膀

　　天空是你的游乐场

　　在风的指尖上

　　变幻着滑稽的形象

　　你可记得

　　我们的故乡?

　　那三只蝌蚪

　　就能搅浑的小河?

　　那在盼望中

　　一年失明多次的水塘?

　　真恨不能踏出舷窗

　　推你，捶你，撕你

　　直到你流下

　　有歌有悔的泪雨千行

　　1989.6.4.于飞机上

　　爱比被爱更幸福

　　在法兰克福，在波恩

　　在慕尼黑，在汉堡

　　每一次呼吸

　　都是年轻而华发累累的我

　　俯吻古老而鲜有皱纹的德国

　　只是易北河的太阳

　　比黄河上空的那一轮

　　多了一些寒峭

　　我思念书案和书橱之间

　　那条"桑恒昌小道"

　　尽管有许多绝唱在前

　　我仍痴情于我的意象

　　我听见母亲的小巷在喊我

　　一声喊，一声咳嗽

　　离别三十日

　　它可瘦了许多?

　　既然不能同享

　　我会全部舍弃

　　爱比被爱更幸福

　　我的心已抵押给那片土地

　　1989.5.30.汉堡　　那一缕我也识得

　　什么样的力量

　　能挽得了

　　踽踽独步的

　　日月之轮?

　　屈指算来，此刻

　　你正在日光河的源头

　　曙色沿你的发梢滴落

　　在风每一步都踏响十字架的西德，

　　在教堂的钟声织成蛛网的西德

　　惟星星有幸拥吻太阳的体香

　　你轻轻抚过的那缕阳光

　　何时才能流到我的窗前?

　　纵然涌来千缕万缕

　　那一缕我也识得

　　1989.5.15波恩

　　夜宿莱因河畔

　　有寂寞相伴

　　我不会孤独

　　况且穿着夜礼服的雨

　　在窗外踱来踱去

　　我把夜吸满笔管

　　书写，借一角

　　水薄水薄的天空

　　莱因河听了我的吟诵

　　抖擞满身鹰的羽翎

　　浪缝里钻出的鱼儿

　　喊几声莱因河号子

　　是迷路?

　　是忘情?

　　莱因河在我的枕下

　　由向北转身向东

　　联邦德国乃至欧罗巴洲之夜

　　因我又深了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