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童年的花环落尽,我便走近二十岁。二十岁的时候,我对年的感觉最深刻。由于自己的勤奋,二十岁的我学业有成。当年终荣归故里,恰当踌躇满志。回到故乡,便很少在家,今天这个朋友叫,明日那个青梅竹马请,从庄东串门到庄西头,又从村南逛到村北端。一群朋友麇聚,饮酒次之,说起大学见闻,讲起都市故事,说那车站里的车比生产队里栏圈的牛羊还多,拉起楼房电话自来水电梯,他们便瞪大了眼睛,还有没土的街道,两旁花草葳蕤翠绿,半年不洗头也没头屑,更是惊得他们目瞪口呆;遂乘兴大侃自己的宏伟志愿,说几年后自己要成什么家,出什么书,搞出什么伟大发明,要在都城安家落户,到时候请这帮朋友去做客什么的一大堆,更使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劝你一盅酒,那个敬你一支烟,烟酒三巡,亥时已过,眼皮耷拉,醉意朦胧,又说:“其实,走到哪里,还是我们这个家乡好。”这时不觉眼角泪光闪动。往往听你闲扯的,不只是男人,还有女人。有那些上初中、高中可望而不可即的漂亮女生,这时你会发现她们愈发的聘聘婷婷,这些色泽各异的姑娘,已经出落成了真正美丽的女人。听着你的演说,大都眼睛不瞬地望着你,时而眼光异彩纷呈。这时,你会陶醉在这如花似玉的日子里了,就觉得这年过得极有韵味。
三十岁的时候,早已成家,儿女绕膝,父母健在。虽然事业不大成,但能如意,吃不愁,穿不缺。每日里酒足饭饱之后,小憩一会,满面红光地去上班,高兴了哼一哼只有自己能听懂的流行歌曲,眼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乜斜一下街上云一样的飘过的红男绿女。这时过年最惬意的是手里牵了蹒跚儿女,随了花枝招展的妻去大街店里买衣衫,最愿意看到的是,那些男人投向妻子的贪婪目光和瞥向自己的妒忌眼神;最喜欢抱了儿子或女儿挤人堆的地方,盼人说:嗨,这孩子真俊!放下儿女,在家在单位肯吃苦下力,争先进,友四邻,孝敬双亲。整天笑吟吟地,但也忘不了偷偷欣赏别人家娘子的美丽倩影,人家回头望了,又赶紧低下头,假装没感觉状,那女子就“吃吃”笑起来,这使得自己脸变红了,赶紧装作牵儿看女,或者逃进自家院门里,心里美滋滋地,惶惶地。这时的年,鞭炮也响,礼花也艳,天也蔚蓝,日子也有味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