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经典散文(2)

时间:2021-08-31

  父亲的心思,除了用在这几个大腕那儿,还分了一大部分给那三只鸟儿:两只画眉,一只百灵。我的性子,向来只喜欢听鸟儿们在树上自由地歌唱,对于养这些笼中之物,不怎么感兴趣,因觉得这是一个双不讨好的行为:养鸟人辛劳,鸟儿囚禁苦。如今有这些闲暇,我才仔细看了看父亲这三个宝贝。百灵外貌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叫声高亮清脆;画眉的确不虚此名,两道白眉细长细长的覆在滴溜溜的圆眼上,犹如妆成待嫁的新娘,俊秀又不失清柔,是任何精于妆饰的巧手也难以描出的。

  年轻时的父亲,对花鸟之事从来都是不屑一顾。那时的他除了种地,就是做买卖,除了偶尔拉几段二胡,没有其他任何的兴趣爱好。打牌、下棋之类,他认为是不务正业的,同时也是他永远都学不会的。母亲平日里不断地听书看戏,父亲也不感兴趣,即使坐下来听听,用不十分钟就会打盹甚至响起让母亲气愤的鼾声来。因此,看过的听过的故事,他无一能够复述出来。而如今,老了老了,竟然钟情于花鸟了,母亲时常玩笑里打击父亲的养鸟行为,我们一帮姊妹却觉得,这算是好事。

  每天早晨不到五点钟,父母亲便相继起床来。我睡在母亲的屋里,一下子将醒来的时间比在自家时提前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出出进进,做些琐碎的活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些闲话,铁制的防盗门稀里康啷开开合合,我的晨梦就无法继续了。起来,洗洗衣服,洗刷完毕,再稍坐一会儿,小侄儿也就好起床从西院过来了。二姐带着小侄儿也来避暑的。这小子快满周岁了,正是极好玩的时候,只要他在家,而且醒着,我就永远不会无聊。他不在家的时候,我无事可干,外头或大日头或下着雨,我无处可去,一阵阵的午觉睡得头昏。他一在家,我早晚推着他大街小巷的转悠,看看曾经记忆中的那些地方如今对应的到底是哪座新房,或是哪条路,哪块地。小侄儿是我的幌子,我以看孩子的名义暗暗实现着自己想要乱转的小心思。如果不推着他,我一个人这么逛悠,是很难向那些疑问的眼神以及眼神后面的那颗好奇心作以交代的。时常走着走着,就迷了,无法将过去与眼前的景物联系起来,就拼命地寻找座标——那些历经数十年岁月还未翻盖的房子。有时候,老房子里会走出个老人儿,四目相对,大致都还相识,我笑着搭讪、问候,又常常地下不了称呼——一时之间想不出对方的姓名,无法排出辈分关系来。好在这些老人们并不在乎,依旧对我这个不下称呼的人热情相待。他们感慨我如今竟然这么大了,我心里也在感慨他们如今竟然这么老了,我的记忆里,明明他们就是个中年人或初入老年的样子,而眼前,却是古稀甚至耄耋之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