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扯面经典散文(3)

时间:2021-08-31

  在风箱呼呼的声音里,水开了。母亲掀开锅摆,把腌好的南瓜、豆角倒进锅里。黄色的南瓜、嫩绿的豆角,在锅里上下翻滚。母亲把一个方凳子放在锅台前,端起大瓦盆放在凳子上,两手从盆里的边缘抓起面团,向上一提,左右一扯,软软的面团在母亲的手下,扯成了一张面片,面片拉到一定厚度的时候,下到锅里——这就是“扯面”名称的由来吧。各人口味的不同,有人喜欢吃厚的大块的疙瘩面,可以扯得厚点;有人喜欢吃软软的薄薄的面片,可以扯得薄点。所以,也把这种面食叫作“疙瘩面”。往往小孩子喜欢吃大的面疙瘩,牙口好,面疙瘩筋道有嚼头;爷爷奶奶上了年纪,喜欢吃又薄又软的面片。母亲在扯面的时候,先扯厚的,后扯薄的,厚的耐煮、薄的易熟,一家人老老少少在母亲的手下,都能吃得舒服。

  就在母亲手中不断的拉扯下,大瓦盆里的面团成了厚薄不一的面片,在锅里翻滚着。母亲用勺子推了几下锅底,防止粘锅,这才又盖上锅摆,端下大瓦盆,放到院子里。一大盆面,一家人的饭食,小时候我是端不动的,扯面的过程,是一气呵成的,中间不能停下。滚烫的开水,狭小的厨房,母亲的脸涨得通红,汗水顺着脸往下流,偶尔会溅到盆里、锅里。就在母亲这汗水的味道里,我们一天天长大了。

  继续拉动风箱,滚上两滚,一大锅扯面熟了。母亲把筐子里的青菜,依次下入锅里,苋菜吃熟,先放,煮一滚,荆菜吃生,要等火停了再下。

  若是赶上我们家人谁过生日,或是这一天出力的活儿多,母亲会从鸡窝里摸出几个鸡蛋,打散,滑入锅里,锅里的鸡蛋穗儿黄黄的,嫩嫩的,是最容易勾起馋虫的食欲的。

  淋上香油,加入盐巴,小院里弥漫起了香味。为了让扯面能很快地冷却下来,母亲把锅里的扯面盛入到大瓦盆里,端到院里的老榆树下。  “吃饭了!”

  一家人拿起碗筷,依次盛好。

  院子外面是一个小池塘,四周被柳树环绕。绿荫遮蔽下的凉爽,是吃饭的好去处。到了饭点,四边邻居也都端着碗来到池塘边,搪瓷碗、小瓦盆,汤面条、捞面条、扯面……席地而坐、其乐融融。一般情况下午饭是不备菜的,随面食吃的,也就是自家腌的咸菜。各家饭菜各不相同,大家一边吃,一边聊,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麦子长得好,哪家的鸡下了几个蛋……这个时候,最快活的是小孩子,端着自家的碗,却盯着别人家碗里的。邻居也不介意,到谁面前,会把自家的饭菜夹起给小孩子吃。

  “农村的孩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奶奶说这话是有道理的。

  农村的午饭是可以吃几个小时——吃完回家再舀一碗出来,吃饱了就把碗放在一边,继续海侃。往往等到该下地干活了,大家才收起各自的碗筷,拿起镰刀、扛起木叉,往田里去了。

  时令已经是端午,乡下已经飞扬起麦子的味道。都市之中,花花绿绿的男男女女,依然匆匆,只为生活而奋斗。

  徜徉其中,我只为一碗“扯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