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这两个字,每每想起,下意识里总是排斥它和屈原和汨『MI』罗江扯上关系的。香香软软的粽子,和令人爱戴尊崇的爱国诗人,联系到一起谱写的不是爱的欢歌而是一种充斥着满腔无奈的悲凉,也许这就是我抵触情绪的源头。
犹忆起,儿时的端午,是比较隆重的,那节日氛围是早早地就渲染出来了的。
刚进农历五月初,大家就忙着去买糯米,打苇叶,跟别人打听或者自己踩点,弄清楚哪一处的芦苇荡比较茂盛,哪一簇没有被扫荡过。苇叶要选宽大鲜嫩的,无虫眼无裂缝,无蛛丝缠绕的为上佳,事先备好刀剪,箩筐,约好日期地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出发了。
那时小,也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贪大贪多而自顾自折断了一根根长势正好的芦苇,而主人家也会在这几日集中守护。倒不是吝啬那几片苇叶,还是允你采的,甚至就伴在你旁边陪你采摘,知道不是主人有那闲情逸致,他是怕这一拨又一拨的猴孩儿,不知道护着点长势正好的芦苇,折断了一根就是钱啊,主人再不积极点,所到之处必定是惨不忍睹的,所以,每每遇到屡教不改的主,主人真的会黑了一张脸赶你出去的。
即便这样,也是无人计较的,换一片无人看顾的芦苇荡,继续我行我素,被锋利的苇叶边拉伤了手指,身上落满了老树上掉落的杂质,被不知道的漂浮物整的浑身发痒都抵消不了采苇叶玩耍的兴奋。
苇叶采回去后,先修整,清洗,再用大锅开水滚过,把干枯的稻草浸水泡软作为捆粽子的扎带。接下来就是选米泡米了,一般都是用比较大号的盆子接一些清润的地下水浸泡,那是用机器钻了好几十米的地下水,清洌,甘甜,无污染。多少糯米浸多少水,多长时间正好可以起包,印像中都是凭感觉来的,因为从来也没见老人去称米、量水,也没见定点、计时,可每一次都搭配的恰到好处,专门去问过奶奶,也问过老妈,她们都是笑而不答。
糯米是家乡特产长形的颗粒,口感香醇厚重,但若论软糯可能要拉下南方雨水丰沛的地方一大截,也是源于土质的关系,我们家乡地处国家东部偏南,多数沙质土地,土壤不蓄水,雨水是一直往深处渗透的,所以不适合种植水稻,还有一种就是粘土地,粘土蓄水但是不透气,种植的水稻就是我们经常食用的那种,粗糙,干瘪,口感差,价钱还不便宜,这都是源于特殊的土质造成的。
粽子内馅的料,多以自己的口味调制,蜜枣,花生,红小豆,咸蛋黄,蜡肉,鲜肉,火腿丁等等,是麻辣甜香,各味俱全,而我们在帮家长打下手的同时,自己创新了一种纯白米不放馅料用一片苇叶包裹地扁扁的三角形小粽子,恰好可以一口吞,出锅蘸上细碎的绵白糖,那滋味真叫一个好,甚至盖过了老妈最拿手的硕大四角形鲜肉蛋黄粽子,当然,这些都是奶奶到了另一个世界后的事情了,在此之前是没有这条件的。
还有最经典的一款就是商贩沿街叫卖的竹筒粽子,内填五色江米、枣、花生、黑芝麻等,竹筒是青色的细条嫩竹做成的,内外打磨光滑,对半劈开,留一半做底,用苇叶或者荷叶封口,蒸好后整齐的摆在干净的木桶里,覆上用来保温的白色小棉包。有人来买,卖家会帮你打开竹筒调好你想要的口味,堆在一个精致的白磁盘内,就那么站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大块朵颐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竹筒粽子颜色悦目,口感松散绵软,带着苇叶、竹叶混合的清香味,与那单纯苇叶包裹的粽子有着截然不同的风味。
还记得那卖主是一位外地老大妈,每天的黄昏时分她就会操着一口她们家乡的方言拖长音调喊:“艾,暖米,热粽子啦... ...”其实她喊的是糯米,咬字不清的喊声反而成了她的独家招牌。
其实说到底还是她粽子做的地道,选料考究,后也渐渐跻身小镇四大小吃之一,麻叶蚕豆瓣,胖子烧饼,和“刘家的胡辣汤,他们在同类小吃中味道遥遥领先。当然,在如今花样翻新的各式甜点小吃里是绝对不值一提的,但是当年带给我们却是十分的口腹满足,如今条件好了,却鲜有我们特别期待、迫不及待想品尝一种食物的冲动了,也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吧。
那蒸腾着热气的竹筒粽子,哪被落日拉长的身影,哪一声声拗口的“艾,暖米,热粽子啦----”定格温暖了我们整个童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