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散文二

　　果果的模样儿就像她的名字。圆圆的脸儿弯弯的眉，无论对着谁笑一笑。都会有让人心碎的美。想起果果的笑脸，村里的人心里都是甜甜的，想起果果那些忍气吞声的生活，大家都会心里酸酸的。

　　果果因苹果嫁到我们村，果果又因苹果逃离我们村。果果是用苹果换来的，就在十年前的那个十月。果果是因为欠一村人的苹果钱而跑掉的，起初大家都认为果果就是一个坏女人，就像一颗坏掉的苹果。直到武儿带着另一个红头发的女人回来。大家才明白，果果是被大家冤枉了。武儿是果果的丈夫，那些年，果果在家里收苹果，武儿在南方卖苹果。苹果一车一车的被果果赊走了。可就是不见钱寄回来。于是果果就跑到南方找武儿要钱去了，结果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不过武儿却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一个会抽烟的女人。武儿说，钱都让果果拿着跑掉了，再说苹果是果果拉走的，自己也不知道都拉了谁家的苹果，要钱的话，就去找果果。可是乡亲们从武儿挥金如土的生活就能看出来，果果是被赶跑了。

　　果果是被苦水泡大的，果果一家四口就居住在距离我们村很远的山上。为了照顾生病的妈妈她早早辍学了。其实从小学开始，果果和我就是同桌。我知道果果如果不辍学的话，她一定能考上北大或者清华。只是她家太穷了。穷得没有办法供养两个学生上学。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我们都回家了。她守在家里照顾瘫在炕上的妈妈，我跑到了山东进了服装厂做学徒。

　　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是武儿的新娘了。就在那个开始摘苹果的十月。我遇见她红着脸，低着头从我面前怯怯的躲开了。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一下。我只是奇怪，那么聪明的果果怎么就会嫁给那个镇关西一样的武儿呀!

　　别看了，母亲拉着我赶紧离开。她告诉我，要是让武儿发现果果对别人笑。武儿会打死她的。

　　后来我才知道，就在我遇见果果的头一年，武儿去山上撵兔子，在她家门前正好碰上了出来倒药渣的果果，于是武儿就一下子迷上了果果。他跑回家，逼着自己的爹拿出五万块钱来。五万块钱在十几年前的农村那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武儿他爹不是不肯，而是实在没有那么多钱呀，再说家里的所有积蓄都买了木材准备盖新房呀!武儿才不管那些呢，他给那堆木料上浇上煤油，一手拿着火把，另一只手提着砍刀。他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于是只好三万块钱卖了那些木料。还差两万呀!武儿有的是办法，他拉着两个哥哥家的苹果下江南去了。不到一个月他就拿着七万块钱回来了。不但按高价付清了哥哥们的苹果款，自己还赚了三万块。这一下就让从一数不到五十的武儿声名远扬。

　　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六万块钱去了果果家。他把那些钱往果果她爹面前一甩，然后跪在那里死活不肯起来。一次不行，就不停的去。直到果果答应给自己做媳妇。

　　后来，果果就嫁给武儿了，再后来武儿就认为自己会做生意，于是他们两口子就开始贩卖苹果了，后来，我从电话里知道果果不见了。再后来我回家的时候，听说那个红头发的女人拿走了武儿的所有钱，武儿去找她了。这一找就再也没有回来。

　　苹果还是在每年的十月开始变甜，生活也会随着果子的收获而开始变甜。每年大家卖苹果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个甜甜的，酸酸的果果。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那些被风吹走的钱。

　　可是去年十月的时候，果果却回来了。她笑盈盈的请我帮忙把乡亲们都请到我家来。那笑容，让我想起小时候坐在我旁边的同桌。

　　大家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那些帐已经记不起来了。果果笑着从背包了拿出一堆堆崭新的钞票。然后从身上摸出一个每一页都用透明胶带粘起来的小本子。这个小本子大家太熟悉了。那是最简单也最保险的凭证。那些依旧清晰的字迹，还坚强的保持着当初清廋的骨骼。

　　在大家默不作声的敬畏里，我看见果果已经不那么圆圆的脸，在明亮的阳光下像一个熟透的苹果，甜甜的，酸酸的。

　　沙沙的数钱的声音，像吹过那年十月的风。风里是酸酸的，甜甜的生活。心酸着，美丽着。